那黑夜来自星辰(189)
看到了我,他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转开了目光,他旁边的一个人走近来和我打招呼,是戈培尔以前的副官卡尔森。他背后是希尔德的父亲霍夫曼先生。
“埃德斯坦小姐,没想在这里见到我吧?”卡尔森穿着武装党卫军少校的军服,跟我握了手。
“您是……上前线了?”我问,“感受如何?”
“还能如何,战争嘛。”他很简洁地说,似乎完全没有讨论的欲|望。尝试过真实的战场,他不再像当初让我“编造”诺查丹吗斯预言的时候那么咄咄逼人了。
“希尔德怎么没来?”我问霍夫曼先生。
他示意我等一会,“我先向这两位先生说一些事。”接着他很认真地向舍伦堡介绍总理府下方建要建新地堡的事。
“大概会比凯撒霍夫酒店下面的防空设施还要坚固。”他最后说。
“难道元首对狼穴的安全性,还不放心吗?”卡尔森问,舍伦堡瞥了一眼卡尔森,两人都不约而同没有说话。
霍夫曼向二人告辞,来到我身边小声说:“今天毛奇伯爵来了我家,希尔德还等着我一会提前回去,和他们聚一下。”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很高兴。
这期间,舍伦堡一直没有说话,霍夫曼走后,我主动去看他,想和他客套几句,但他指了指大厅里面。
雷德正走出来,告诉我沃里斯在找我,并领我进|入大厅。路上,我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跟着我,但我转过去的时候,没有发现谁在看我。只是舍伦堡和卡尔森也到了大厅里面。
希拇莱站在紧挨着巨大圣诞树的长桌子边,海因里希和他讲着话,希拇莱沉默地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沃里斯从海因里希背后绕出来,跟我握了手。他看起来比以前瘦,但很精神。
“你等一下,希拇莱先生要和你说话。”沃里斯说。
希拇莱要主动和我说话?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那年参加圣诞晚会,我是跟着希尔德在一群女孩里给希拇莱敬过酒。当时我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举了举杯子,跟着别人客套几句。现在希拇莱要直接和我说话?
见我紧张,沃里斯说:“别怕,他很亲切的。”
亲切可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我想。
希拇莱笑着向我和沃里斯招手,同时弯了身子,对女儿古德隆说:“我的安琪尔,先到旁边去玩。爸爸跟人聊一聊。”
古隆德比那一年见她时长高了不少,更漂亮了,穿着多层纱裙,还画了淡妆,头上戴着一顶闪亮的钻石头饰。她瞥了我一眼,和另一个孩子拉手离开了。
希拇莱和我握了手,我能感觉自己的手很冷。
“大厅里是不是太冷了?一会让人给你安排靠近暖气的座位,好吗?”他推推眼镜,笑着说。
今天其实是我穿薄了。本是为了怕太热又脸红,故意穿了一件丝绸裙子。
舍伦堡依然和卡尔森小声聊天,在希|姆|莱背后不远的地方。
“多谢全国领袖先生。”
“听听!就像在党的大会上发言人叫我一样。”希拇莱笑着和沃里斯说,然后又转向我,“放松点,和沃里斯一样叫我‘希拇莱先生’,您父亲在的时候,跟我合作可是很亲密的。您也不要见外。”
沃里斯笑着向我点头,希拇莱认可我,他很高兴。
“这一次是要告诉您,我听说前一段时间您工作中出了事故,海因里希打了您的病人。是不是?”
没想到这件事他知道了,我呼吸停滞了。一瞬间,圣马乔丽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呼呼地往外冒,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又要当犯人。这一次如果是希拇莱直接下令把我关进去,不管是阿尔伯特还是谁,都没办法让我出来了。
“海因里希的行为,导致后来病人死去,您自己也病了一场。所以我是想告诉您,他做得不对。”希拇莱严肃地说。
他在批评海因里希?魔鬼也会道歉?
这真的让我大吃一惊。沃里斯向我眨眨眼。
我的舌头越发打结,不知是要肯定他的说话,还是要辩解几句。
“海因里希这个人,有时脾气暴躁,个人情绪太多。可是我早在很久以前就说过了,我们的事业,包括战争,包括安置非雅利安人的活动,清理他们的措施,这都是纯化雅利安血统的神圣事业。务必要在做的时候心怀使命感,不能掺杂个人情绪。”他说完这一番大道理,又转向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埃德斯坦小姐也是这个事业中的一份子,你把她的病人打了,让她没有办法继续催眠,这是在对整体的神圣事业造成破坏吗?”
沃里斯和海因里希都在点头,虽然后者嘴角的笑纹好像是铁皮打出来的那么僵硬。
这番话我有点听不懂了,完全听不懂。
现在不是魔鬼会道歉的问题了,而是魔鬼站在圣坛上讲道,自诩是神的代言人。竟然有人能将“神圣使命”和对其他种族人的屠杀这样理所当然地联系起来,甚至还“心怀使命”?
我一只手紧紧抓着另一只手,告诉自己不要表现得震惊。
“所以,我为海因里希这种不尊重您工作的行为批评过他,他已经向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接着,希拇莱一招手,旁边的雷德递过来一个黑色小丝绒盒子,上面系着红色和白色的绸带。
“这是一件小礼物,今晚来的女士们都有的。不过这一件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我看着盒子,心中有一种抵触。
刚才他说,我也是他们“事业的一份子”。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