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194)
“你们觉得第六集团军能突围出来吗?”瓦尔登堡问道,“元首有这个意思吗?”
“元首是肯定不会批准的,这样的战役如果失败,已经成了不能承受的代价。只能看保卢斯自己的判断了。”阿尔伯特说。
“我回来前,前去解救的第4装甲集团军已经接近了他们,”科雷格说,“曼施坦因元帅让他们不要等元首的命令,一定要突围,但保卢斯说燃料不够,放弃了这次机会。要我说,保卢斯是因为害怕元首责怪他!和凯特尔元帅一样,胆小怕事!但为了保存后续力量,即使抗命又怎么样?”
施陶芬极为不屑地哼了声。“让保卢斯抗命,他敢吗?这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只怕他都要对着元首画像忏悔!他对那位看似掌握德国大权、实则扼住德意志喉咙的‘蜘蛛’下士可是感恩待德,也许因为他那不值一提的家世让他总是把给自己一根骨头的人认作是主人吧!”
科雷格分析的还是保卢斯个人性格,施陶芬却又提到是否贵族出身,这和那一套“雅利安人”血统的说法都让我不爽。
“出身或血统不能代表一切吧?”我说,“比如在精神分析界有一个权威的理论来自弗洛伊德,他认为许多神经症的源头在于儿时受压抑的欲|望。虽然这个理论已经相当普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贵族’了,但我的教授认为,如果把它当作教条套在任何精神分析当中,是不妥当的,他说用一个固定观念解释问题,总是能更快速地得出结论,是懒于思考的表现。”
施陶芬脸色微变。
科雷格望了望我:“大家要不要喝一杯,我闻到了葡萄酒的香味,这么浓的香甜,应该是意大利的阿马罗葡萄酒。”
阿尔伯特揽了揽我的肩膀,他知道我想起以前施陶芬和他有过矛盾,那时施陶芬因为他不是贵族出身,以为他对国家的感情不够忠诚。
“不用计较以前的事,”阿尔伯特说,“我们之间即使争执,也是对一些大局势的看法,没有个人恩怨。”
“您说的对,埃德斯坦小姐,”施陶芬转向我,坦然道,“我刚才的结论确实草率,出身不能代表一切,要看每个人的行动和选择。”
“这就对了,克劳斯!”瓦尔登堡拍着施陶芬,“当一个女人认认真真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不管有没有听懂,起码要表现出男人的风度!”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没人听懂”了?
科雷格笑着点头:“是的,西贝儿学的那些东西是很难懂的。”
这时施陶芬撇了撇嘴,和阿尔伯特对视一眼,这两个人大约都能听懂我说什么,反而达成了某种“共识”。
但没一会,话题又转回了斯|大|林格勒。在场的男人除了毛奇全是军人,谈别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在桌上拿着酒杯和糖果开始模拟沙盘了,每个人都在替保卢斯想主意,然后又一个个被否定。
“换个地点突围?我看这个东南角也有可能。”
“突围的主意元首会同意吗?斯|大|林格勒他不可能放弃。”
“保卢斯没办法做到。”
“援军离得也远……”
……
“空军呢?能不能空投补给进去?”希尔德插话。
“这个办法当然想过了,戈林也向元首吹过牛,但最终是杯水车薪,”科雷格说,“他显然低估了一整个集团军的人数。”
“保卢斯就算数学不好,元首也不可能不知道那种补给根本不够,毕竟元首可是对高炮口径和射速都倒背如流的,士兵人数怎么会算不出来?”施陶芬讽刺道,“他是明知如此,还要这样做!要是我,不计一切也要突围出去,元首的判断,天大的笑话!”
施陶芬的语气太过强烈,把他最小的女儿吓得钻到母亲怀里去了。
“好啦,少说一点战争,让女人和孩子们怎么办?”施陶芬夫人抱怨。
但是对于男人,战争话题只要开了头,似乎就像火星子溅在干树枝上,火焰只会越来越激烈。施陶芬夫人的话就像一小滴水,根本降不了温。
“先不要打扰我们。”施陶芬带着几个男人转移阵地,到书房关门讨论去了。毛奇本来没有参与讨论,但也被他们拉了进去。
我们几个女人在外面带着施陶芬家的三个孩子做糖猪玩。希尔德时不时张望书房,后来又给他们送了樱桃馅饼和咖啡进去。
她在里面待了有十分钟,就被瓦尔登堡伯爵半推着“送”了出来,“女孩子不要掺和了!”
希尔德十分不满,气哼哼地坐在那,劝她吃东西也不理。
毛奇紧跟着出来了,希尔德问他讨论了什么,他摇了摇头。
“和刚才差不多,”他兴味索然地说,“在我看来,结果已经注定,他们所能努力的,只是让过程稍微不一样而已。”
希尔德还不太理解他的态度,“怎么就注定了呢?既然元首的决定有问题,总参谋部总能做些什么让元首改变主意的吧?”
“这是你做的糖猪吗?”毛奇对着一个孩子说,那是施陶芬的小女儿,正把自己的糖猪举给我们看。
“告诉我,你给它起了名字吗?它有什么特殊魔法吗?”毛奇又问孩子。
“有……”孩子大约被他提醒,才开始想这个问题,“它叫……克里斯,会……会把酒变成水……”
大人们都笑了,綜教故事里耶|酥把水变成酒,孩子却把酒变成水。
希尔德笑着听他们对话,转过来对我说:“他朋友办了一个收留孤儿的学校,他最近经常去帮忙,习惯和孩子们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