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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夜来自星辰(193)

作者: 无烟之火Vineya 阅读记录

“是的。”

“如果您不喜欢这些曲子,可以告诉我想听什么,我让他们演奏。”

我摇头。

“您不喜欢这里?”

我没有说话,默认了。

他也沉默了,不一会咳嗽起来。

“回去吧。外面空气太冷,不适合您。而我,在里面却很不舒服。”我说。

并不是有意为之,但无形中这些话有了双关的含义,而他也感受到了这层暗示,神色更加沉郁。

那种孤寂又传了过来,就像那天在医院感受到的一样。

这的确是他的感受。

也许,他也不喜欢这个环境,因而感到孤独?我突然猜测。

也许他那天在阿尔伯特的病房外面,听到里面的笑声却没有第一时间进来,也是同样的原因?

他帽子上落了一些积雪。

我关上车门,离司机远一点,走近舍伦堡。

“我和他们想法不一样,”我鼓起勇气说,“有些根本的东西,是不能改变的。我不是雅利安人,不想成为……人形的动物。”这最后的词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嘴,如果不是今天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一生都想不到有人会这样说。如果不是阿尔伯特和其他朋友在这里,我真的希望离开这个国家,离开拥有这些想法的人。

舍伦堡抿紧了嘴唇,没有一句话安慰,也没有一丝惊奇,好像我把他一直知道的事讲了出来。

一个小队长快步走出,就是之前帮我开酒店门的人。

“希拇莱先生需要您。”他在他耳边说。

舍伦堡把帽子取下来,拍了拍雪,帽子在手里拿了一会,重新戴上,转过身打算离开。小队长跑过去给他把大门撑开。

“还有。”我对着他背影说。

他身形一顿。

“在空军医院的餐厅,我误以为您对我的工作只是假装感兴趣,而且我对您也有其他误解,前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这些问题。”

既然说了,我就把该说的都说了,即使酒店台阶上不像解释这些的地方。

舍伦堡没有完全转回身,只是侧着脸看了我一眼,他应该听到了,只是没有任何表态。

酒店门洞开着,从里面出来一个穿银灰皮大衣的胖大女士。她原本向舍伦堡打了招呼,但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也没有让开位置,她从他身边战战兢兢地挤过,同时上下打量我,好像很同情我又有些看热闹的好奇。她大概听到了我后来没头没尾的解释,大概也看到了舍伦堡的表情,以为我冒犯了他。

也许这是一次完全没有意义的解释,我想。如果有任何效果的话,那就是我感觉那股阻止我离去的沉重遗憾,在酒店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几乎消失了。

第101章

新年的前夕,阿尔伯特回来了,弗里德里希和丽塔都是年后几天才回来。今年科雷格和希尔德都没有组织聚会,因为克劳斯·冯·施陶芬伯格邀请大家到他柏林的家里去过除夕。

我们到的时候,毛奇伯爵和希尔德已经来了。毛奇正在研究他们客厅里一个铜铸的小雕像。

“那是班贝格教|堂里一座骑士雕像的复制品,”施陶芬夫人说,“因为他家族传统的兵团就是班贝格第17骑兵团,而且最巧合的是这位中世纪骑士的面容和我丈夫还有些神似,所以他的朋友送了这个雕像的小号复制品给我们。”

“是的,是的,也许他就是那个骑士的转世!”一个洪亮的声音答道。那是施陶芬的表哥,冯·瓦尔登堡伯爵。他是个嘴唇上有两撇胡子的高大中年男士,热情直爽。他和毛奇、科雷格原本都是贵族圈子里的,早就认识,他也参加毛奇在莱克梢的聚会。和阿尔伯特见面没有几分钟,马上就像老朋友一样。

他张开长臂,用他那超宽的拥抱迎接我们。

“我知道这样抱怨不合适,但是直到今天才介绍我认识施特恩上校以及这位可爱的小姐,以至于我前半生显得暗淡无光,那绝对是赫尔穆特(毛奇)和科雷格的阴谋!”

大家都笑。

阿尔伯特向施陶芬介绍我,告诉他我学心理学。

施陶芬饶有兴趣地听着。

“我想咱们的元首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医生。”他讥诮地说,“埃德斯坦小姐,您那里肯定有些药水,可以治疗某种‘自诩軍事天才’的妄想症吧?”

瓦尔登堡伯爵捧着肚子,笑声直达屋外,外面玩耍的孩子也贴着窗子看我们,在玻璃的水雾上留下几个小手印。

“今年上半年,”施陶芬又说,“我给一些新参谋做培训。画了咱们参谋部和最高统帅部的各种部门关系图。讲到最后,那些乱七八糟的组织图组成了张蜘蛛网。我当时直接在中央画了一只大蜘蛛,说:‘是的,这就是元首。他让部门之间互相穿插,互相牵制,矛盾丛生,而他则当一只坐享其成的大蜘蛛!’我想正是这种对国内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他还如在梦中,说不定只有德国的全面失败才能让他清醒了!”

我有些震惊,虽然科雷格和阿尔伯特也对希|特|勒和局势不满,但也没有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表明态度。

希尔德想接话,但毛奇找她说起了别的事,两人小声讨论着某个朋友办的一所小学。

“要等到全面失败,那可就太晚啦!”瓦尔登堡说。

“是的!”科雷格的目光转到我们,希望阿尔伯特也表态,但是阿尔伯特正安抚吃惊的我。

“施陶芬伯格是比较激进一点。”他说。

晚饭时,他们问起阿尔伯特的工作,他介绍了最近想办法把一些苏联战俘免送集|中|营的事。接着,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苦战的斯|大|林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