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304)
这天晚些时候,安迪亚终于找到了阿尔伯特。到法国后,他跑了好几个指挥部,最终得知阿尔伯特受伤住了医院。
现在,阿尔伯特被子上放着七八封西贝尔的信,他又一次被愧疚淹没。愧疚自己一次次投入反抗,让她担忧,让她不断面临“被孤独地留在世上”的境地。
一封有点厚的信里是一个小本子,记录着时间和地点。后来在另一封信的背面,他看到西贝尔草草写下的字,说这个本子是菲利普的。虽然不知道本子里记录着什么,但他本能地知道,它很重要。
同一天,在柏林本德勒大街的后备军司令部,施陶芬伯格得知阿尔伯特受伤的消息后,立即着手定下了新的计划,时间就在7月20日。
“看来,上|帝最终还是选择了我,”施陶芬说,“从在北非重伤后大难不死的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是有使命的!”
第143章
在克劳斯·冯·施陶芬柏格看来,女武神计划是一个有上|帝相助的完美计划。不是反抗组织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因为它是经唏特勒亲自批准的正规计划,为了保卫柏林。
最初,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唏特勒考虑要将100万后备军调一部分到前线。但是施陶芬向他汇报说:
“截止1944年,在后方的外国劳工已经有800万人,如果这些人联合起来反抗,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需要这100万后备军来保卫柏林。”
数字让唏特勒静下来,批准了女武神计划。
所以在刺杀成功以后,将启动女武神,以劳工闹事、保卫柏林为由调集后备军占领柏林。这是施陶芬的真正打算。
7月20日上午,10点不到,施陶芬坐飞机抵达“狼穴”大本营。12点,他借一间卧室给炸|弹接线。他只有一只手和一只眼睛是好的,而且有点紧张,好一会才只接上一个。
凯特尔一直在外面催促:“默索里尼下午2点钟要来,我们跟元首的会见提前了!”
第二枚炸|弹引线没有来得及接上。
唏特勒的大会议室在地面上。这是一间木头房子,除了唏特勒,所有人都喜欢建在上面的这种明亮通风的屋子。大概二三十个人已经到了,唏特勒站在一张厚重的实木桌子后面。
大桌面大概有四五厘米那么厚,桌腿厚重坚实,像两堵墙。桌边围满了元帅和将军,大部分校官站在外围,也有坐在墙边椅子上的。
施陶芬借口一只眼睛看不太清,走近了桌子,把手中的包放桌下,正对着唏特勒的腿,一个绝佳的位置。然后借口等电话走了出去。他的汽车还没离开大本营,炸|弹就已经爆炸,但由于他的身份,警卫没有阻拦他离开。
施陶芬并没有亲眼看到唏特勒死亡,但这个时候,无论怎样都将启动女武神计划。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会议,另一个人的脚踢到了那只公文包,把它移动到了桌子外侧。这样唏特勒和包之间,就隔了厚厚的侧板。
此时的唏特勒正在听人汇报东线的忧心状况:“如果我们在贝帕斯湖周围的集团军不立即撤退,一场灾难……”
这句话永远停了这里。
12点42分,当“灾难”这个词说出来的时候,炸|弹爆炸了。接着,警报声响起。
不一会,满身是血的人就横七竖八被抬到了走廊上。唏特勒被救了出来,躺在会议室中一片清理出来的干净地面上,身边是一堆天花板以及木桌炸碎后的木条和木屑。
唏特勒的御用医生莫德尔用酒精棉球清理着他的满脸血迹。
“元首,我的元首,您还好吗?能听到吗?”莫雷尔小声叫着。
唏特勒对医生的呼唤似乎充耳不闻,只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而且看起来是清醒的。
他又一次被命运之神眷顾,活了下来。
以上的一切,都是我在很久以后知道的,当天中午将近1点时,我在仁慈医院的治疗室里,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
17号阿尔伯特没有回来,后来接到他的电报,说自己受了轻伤住院,这让我放心了一点。但是随即我开始担心其他人,而且在梦中频繁地看到爆炸、逮捕、审讯和对犯人的折磨。我常常夜里1点以后|入睡,早上5点左右醒来,脑袋涨涨的,心口总在隐隐作痛。
20号的中午,我终于在疲惫中伏在桌上睡着了。梦到自己站在大街上。一切看起来就像没有战争一样,只是最常见的一次节日游|行。一队队的车在街上慢慢前行。
阿尔伯特坐在一辆车上,从车里向我打招呼。我叫他,他却不下车,而是表示还有事,必须沿着路继续走。
这时,我看到了他前面的敞篷车上坐着另一些人,我父亲、沃里斯,甚至还有一脸不屑的海因里希,以及目光躲闪的汉斯·费舍尔。
阿尔伯特坐的车远去了,我被一股寒意袭中:难道这整条街上,所有车上的人,都是已经去世的人吗?
我就在这时醒来,心脏跳动得像石块砸着胸腔。
不,这只是我的担心投射的幻想,我告诉自己。
德国人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医院里秩序如常,淡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四周,个别病房里传出病人的呻|吟。
我仍旧闭上眼,但被一种奇怪的尖啸打扰。不是空袭,也没有人吹哨。这尖锐的声音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干扰音,像细细的丝,从左耳贯穿到右耳。持续了好几分钟。
心里一阵阵地发慌,难道只是我最近没有休息好,过于焦虑吗?
下了楼,我打算到街上逛一下,买点东西吃。甜食是不是好一些?应该会让我心情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