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384)
舍伦堡观察了一会他的脸色,轻声说:“希拇莱先生?”
“埃德斯坦小姐,您来了,很好。”希拇莱没有看我们,伸手指了旁边的柜子,“帮我再拿一瓶阿斯巴赫。”
舍伦堡皱了眉,还是走到柜边,开门看了一会:“只有樱桃利口酒了,我想您还是不要喝太多——”
“拿来!不管什么!”希拇莱喊道,“我还没到山穷水尽,一口酒也喝不上的地步!”
舍伦堡最近大约见惯了他这副样子,面色淡然倒了浅浅的半杯,希拇莱抢过去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沃尔特,”希拇莱的口气比刚才缓和,大概觉得刚刚大喊大叫不太妥当,“不要再劝我了,看在元首的份上,可怜可怜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 说完这些,他好像中了弹似的,重新倒在他那柔软的小羊皮躺椅上,表情痛不欲生。
“我今天是带埃德斯坦小姐给您治疗的。”舍伦堡耐着性子哄他道。
希拇莱望过来,我点了点头,坐到他身边。他在我安抚声中闭上眼,我给他做了半个多小时的能量治疗。这次治疗很顺利,没有以前治疗希特嘞时的红眼乌鸦的干扰。
舍伦堡一直盯着希拇莱的表情,发现他脸色和缓,表情放松,就从自己包里拿出几张纸,哗啦哗啦地翻着,也不说话。希拇莱被声音吵醒,好奇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舍伦堡看了我一眼:“这是——”他欲言又止。
“是什么!”
“是我让埃德斯坦小姐占卜的一些事,请原谅我擅自拿这件事去占卜,就是您与贝纳多特伯爵和谈的事。”
其实舍伦堡没有找我占卜,他只是引出这个话题而已。
希拇莱盯了他一会,知道他要劝自己,但这时他状态好转,愿意讨论:“结果如何?”
“当然是比不和谈好,”舍伦堡靠近一些,“毕竟这样对方能看到您的诚意。”
“可放了他们,我手里一点筹码也没有了。他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希拇莱凶巴巴地问道。
舍伦堡和我交换了眼色,两人都明白了希拇莱的思路,他希望手握人质,要胁对方答应他的要求。可事到如今,这条路只怕是行不通的。
“您要考虑到,局势已经不允许我们谈条件,”舍伦堡很诚恳地说,“如果您不尽快出手,等敌人的战线一步步推进,他们就会自己解放集|中|营,您连这点筹码也都没有了。”
“不,不,”希拇莱固执地摇着头,“元首说过,美俄英他们不可能真正合作,他们的意识形态不同,他们之间没有友情,早晚会反目的!”
“可他们已经签订了雅尔塔协议。”我插嘴说,希拇莱怎么在政|治上如此幼稚,到这时还妄想盟军内部闹翻?
“没错,这几国当然不是因为交情才在一起,而是利益划分。”舍伦堡耐心地解释道。
希拇莱痴痴呆呆地瞪着眼,过了一会有点失望地说:“这些野兽一样的国家之间,还有基本的尊重和信义吗?”
舍伦堡只是抿了抿嘴,没有理会希拇莱这些孩子气的话。
“好吧,你来安排。”希拇莱颓丧道。
舍伦堡激动地望我一眼:“那么这两天就让埃德斯坦小姐在这里待命,如果您不舒服,就做些治疗。我再次联系贝纳多特伯爵。”
希拇莱摇摇手,示意我们都出去,自己抱着肚子缩在椅子上,像被迫答应了屈辱的条件,在生闷气。
但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希拇莱转过椅子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随即坐得笔直,不断点头。“是的,元首!我很快过去,我的元首!”
“元首召唤我们,他需要占星建议!”他向我走来,殷勤地问,“埃德斯坦小姐,您要不要带什么工具?”
我摇摇头,占星需要的东西我随身带了。
“那走!我们走!”他死灰复燃一样兴奋起来,“对,罗斯福死了!没错!元首一直说会有神秘的转机!我们有希望了!敌人的联盟马上就会崩溃!”
舍伦堡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说:“可是罗斯福已经死了几天了。如果敌人崩溃,至少应该有些征兆。”
“总之元首需要我们,他要看占星指示!”希拇莱瞪着他,生硬地重复道。
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舍伦堡点头称是。我们坐了车前往总理府。希特嘞早就不住在狼穴了,而是搬到新总理府下面的地堡。
从废墟一样的总理府上面走过,进|入地堡。这座地堡比狼穴的规模要小,因为基本没有地上附属的建筑,只是地下居住部分。走廊通道四面是水泥墙,敲击之下声音沉闷,可见墙体格外厚,仿佛一个巨大的棺材迷宫。
由副官带领,我们去到一间会议室外面。这里等着好几个秘书和传令官,还有几位元帅将军在外面,现任陆军总参谋长古德里安和莫德尔元帅也在。
见莫德尔元帅,我赶紧往他身后寻找,可是阿尔伯特不在。莫德尔元帅认得我,但他不像以前隆美尔元帅那样爱说话,所以我前去问阿尔伯特怎么没来,他是简短地说:“他有别的事,今天没跟我来开会。”
见莫德尔面容坚毅,但一脸疲态,整个人都在强撑着似的,我说:“最近肯定越来越困难了,您也要注意身体。”
他点点头。
女秘书通报后出来对我们说:“希拇莱先生,旅队长先生,你们恐怕得等一会,元首刚刚在会议室发了一顿脾气,这会在休息。我告诉他您几位到来,他没有任何反应。”
希拇莱没再多问,但舍伦堡问道:“为什么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