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386)
“很好,埃德斯坦小姐,您占星做得很好!”希特嘞说,“您的占星增强了我的信心,现在,我要回到那混乱的战局中了。我必须增强力量,增强自己的力量您懂吗?因为现在没有我,整个帝国都要倒塌!外面那些人,还有更外面的战场上的那些人,他们都被软弱占领了!我告诉你,如果日耳曼民族失败了,那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我们自己的软弱!……”
他滔滔不绝地对我和希拇莱讲话,我们只得垂手聆听。但激|情的演说没能持续多久,高昂的声音从山峰滑到了谷底,他喘着粗气按住了桌角。只是说这些话,就已经把他累坏了。他按动桌边一个按钮,外面一阵铃响。
我正猜测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出去,只见门开了,莫雷尔医生那胖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他把门推到最大,这才进|入房间,然后小心地关上|门。
见我在场,他把下巴抬了一抬,仿佛在说:你们试图把我赶走,但元首最终还是需要我!然后用宽大的身体把我挤开,去到希特嘞身边,拿出针剂熟练地足足注射|了三针,然后扶着希特嘞坐下,看着他在一分钟内恢复精力,这才收起工具,庄重地从我们身边出去。
我吃惊地望着这一切,这个人竟然又被叫回来,还在希特嘞身边服务?希特嘞明知这些药物有害,还允许他使用?
希拇莱也脸色煞白,好像受到了打击。他应该明白,他心中元首那无人能及的勇气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重新恢复了斗士姿态的希特嘞走出小屋,步入会议室,莫德尔和古德里安等人跟了进去。舍伦堡在外面迎上|我们,见到希拇莱那骇人脸色,问他怎么了,希拇莱像没听见一样。舍伦堡望向我。
“您看到莫雷尔医生了吗?”我低声提醒。
舍伦堡马上明白了一切。
希拇莱一言不发,跟着进|入軍事会议室。没有人阻拦他,我和舍伦堡也站在旁边围观。
希特嘞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北方集团军的50万人要在这里堵住苏聯人,而B集团军30万人防守鲁尔工业区绰绰有余。当这个任务完成,B集团军就可以去支援北方集团军,反推回去,我们还能打到莫斯科!”
他不容别人插话,一句接一句布置着动辄30万50万的兵力,听起来头头是道。希拇莱聚精会神,一直听到会议结束。
在莫德尔元帅离开会议室时,希拇莱紧跟过去,问元帅道:“元首部署的没有什么问题吧?我看你们都没再反对,这说明他的战略反攻还可以实现,是不是?”
莫德尔仔细想了想,然后才说:“我只能说,我会让自己的军|队尽量按元首的要求去守住鲁尔区。”
一声讽刺的笑,是古德里安发出的,他说:“但您真的有50万兵力吗?”
莫德尔没有说话,轻叹了口气:“关于有些事情,我已经放弃说服元首了。”
“我真的不知道,”古德里安说,“元首在地图上指挥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军|队,到底怎样赢得胜利!”
“也不是完全不存在,对吧?”希拇莱近乎讨好地说,“戈培尔会把新兵陆续送上来的。”
“然后在前线一眨眼就被消灭,”古德里安无情地说,“您当过维斯瓦集团军总司令,应该知道新兵基本是不中用的,更何况现在的新兵训练越来越草率。当然了,其他元帅指挥的军|队中新兵消耗的速度当然比不上您当司令的时候。”
最后一句话让希拇莱紫涨了脸,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莫德尔没有参与讨论,带人离去了。希拇莱随后也向外走,一路上失魂落魄,几次扶着通道的墙壁休息,不断说地下的空气不好。
外面,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回到之前的庄园。希拇莱回到自己黑漆漆的办公室,像小孩见到妈妈一样扑回那张柔软的躺椅上,缩在上面不动了。舍伦堡试探地问他,要不要让我治疗。希拇莱只发出一声呻|吟,根本听不出意思。我和舍伦堡在黑暗中互望一眼,知道希拇莱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了,他亲眼目睹了希特嘞的状态,也知道了战事的实情。他清楚,一个靠药物自欺欺人的元首,指挥着虚构人数的军|队,是不可能扭转乾坤的。
“那么,”舍伦堡轻声说,“我真的建议您必须联系贝纳多特伯爵了……”
“我们的帝国……要失败了。”缩成一团的希拇莱发出呜咽。
“这是显然的。”舍伦堡平静道。
“我会被敌人逮捕审判吗?”
舍伦堡没有回答。
希拇莱突然诈尸一样坐起来:“我得下一个命令!”
“什么命令?”舍伦堡一惊。
希拇莱奔到桌边,拉出一张纸自己写了起来,然后递给舍伦堡:“沃尔特,你必须快点,把我们手下几个大的集|中|营都抹掉。”
“您在说什么?!”舍伦堡看了一遍命令,脸也变得像蜡一样白了,显然希拇莱是要杀掉集|中|营里的犯人,所有人。
“您不能这样做!”我说,“这样您的罪会更重的!”
“您真的不能。”舍伦堡说。
“否则我能怎么办!”希拇莱近乎尖叫,“我不能当一个罪人!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干过什么。而且,这也是在保护我们的党卫军|队员。我宁愿他们在前线像英雄一样战死,也不能让他们成为罪犯!”然后,这位曾经不可一世、阴狠残忍的党卫军全国领袖像个四十多岁巨婴一样,在我们面前嚎啕大哭。
接下来,我们两个小时都守着他,用尽了一切努力,得到的结果只是让他暂缓发出那道命令,因为他身体很不舒服。他在躺椅上睡着后,我和舍伦堡去到庄园的院子里。累了一个白天,我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