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404)
克尔滕参与前线工作少,早早从战俘营释放,见她单身,又找过她一回。这一次,却是兰肯不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他和我退婚后立即和另一个女孩结婚了,”兰肯说,“我告诉他,‘你已经找到了属于你的纯洁爱情,就好好珍惜吧!’他说是家里人非要他退婚的,我不想听他解释。”
“混蛋男人,”希尔德骂道,“他退婚,我不说他是混蛋,毕竟苏|联人在柏林做了那些事,我见过离婚的、分手的都有,但他看你过得好了又回来找你,自己还是有妇之夫,彻头彻尾的混蛋无疑。”
兰肯低声道:“如果没有战争——”
“如果没有战争,许多混蛋就会装假成正常人蒙混一生了!”希尔德愤慨道,“苏|联人做了坏事,但他也不是无辜的。”
“这是战争,跟哪国人没关系,”兰肯回忆,“那个时候,我被人救过。一个苏|联人——应该是,他俄语说的极其流利,我没有听懂。”她没有继续描述下去,我们也没有多问。
眼看离开了乡村公路,快到慕尼黑城市了,阿尔伯特把车停在路边看了会地图。我赶紧从一堆东西里抽|出腿来,下车活动一下。
“这里直着过去几公里,右转再沿着这条路走就到丽塔家了。”阿尔伯特指着地图告诉我,“最多十公里,他们家在郊外,不用进市区,人比较少。你来开。”
这一路上,他教|会了我开|车,我开得还不错,只不会停车入库。我坐上司机位,回头却见克雷狗脸高昂,端端正正坐上了副驾驶,阿尔伯特叫它下来,它只是哼叽,却不移动。
“怎么不听话?”阿尔伯特斥道,“下来!回后座去!”
孩子们在野地里追跑,我大声叫他们,海蒂回来了,见阿尔伯特正徒劳地训狗。
“可能因为曼尼刚才拨了它的毛,”海蒂说,“它不愿意在后面了。”
阿尔伯特抱着膀子,瞥了一眼树丛,曼尼刚捡到一根直直的树枝,正向我们炫耀。
“爸爸,我们多停一会好吗?我想骑自行车。”曼尼向我们喊道。
“可以,你过来,我陪你骑。”
曼尼大喜,阿尔伯特打开后备箱,把自行车拉了出来,这还是兰肯送的,曼尼爱得不行。
“你往前开,就按我刚才地图上的路线走。”阿尔伯特对我说,又对曼尼说,“你骑车,我跟着你。”
“啊?你不上车啦?”我问。
“我好几天没有晨跑5公里了,今天这后半段路我走过去!”阿尔伯特带上水瓶放在曼尼车上,又瞪了一眼克雷,“要不是西贝尔说你可能是科雷格送来的狗,我才不让着你。”
克雷也瞪着眼瞧了瞧他,在座位上趴下了,一副受之无愧的样子。
我叫住阿尔伯特:“可你的腿这几天——”他不容我反对,也走上了旁边的土路。
我心知是阿尔伯特并不是真的宠狗,大概看我被挤得难受,才自己走路,让我开这最后一段。我开了大概四五公里,到前面转弯的地方,把汽车方向盘往左一转,车停在路边向后望。
曼尼骑车速度快,已经赶上了我,过来拍着车门道:“妈妈!你怎么搞的,爸爸说了要右转!”
“咦?要右转吗?”
“爸爸专门给你讲了半天地图!连我都听懂了!”曼尼埋怨我。
等了一会,还不见阿尔伯特,想到他大腿曾经重伤,前几天还在发作,于是问曼尼:“爸爸刚才是不是腿疼?”
曼尼一呆:“反正他走得不快。”他骑得飞风一样,大概没注意。
“你回去找找他,让他回来开|车。”
“爸爸不肯的。”曼尼说,家里没人犟得过阿尔伯特。
“告诉他,我走错路了,要不是你阻止,不知我会把车开到哪去。就用你平时经常埋怨我的口气。”
“我哪有经常埋怨你。”曼尼飞快地去了。
半个小时后,阿尔伯特又坐回了车里。但是曼尼的自行车拿出来了一回,再装进去时后备箱盖不上了,后盖张着大嘴,忽闪忽闪的。而我的副驾驶那一堆厨具也散乱了,脚没地方放,我抱着膝盖缩在座位上,阿尔伯特那个头坐副驾驶,也真的坐不下。克雷仍然回到两个孩子脚下,没脾气地任他们四只光脚丫蹂|躏。
“就知道你还是看不懂地图。”阿尔伯特笑着启动汽车。
海蒂附到阿尔伯特耳边悄悄地说:“妈妈说谎,她会看地图,但她说你腿疼。”
“妈妈不算说谎,”阿尔伯特温柔地望我一眼,又对海蒂说,“她是因为爱我。”
“妈妈说谎,为什么就不算。”曼尼不满地,阿尔伯特平时常严厉教育他们绝不能说谎。
“妈妈是因为爱爸爸,”海蒂说,然后又伸出两条小胳膊把我的头转过去,“妈妈,你也爱我们是不是?”
“是的。”我亲她一下,海蒂高兴道:“我想听你再讲我出生时的事!”
“听过好多回啦,我不想听。”曼尼捂着耳朵装睡觉。
“我喜欢听,妈妈再讲一次!”海蒂道。
我笑:“你出生那天,爸爸刚从英国回来。当时我和诺娜奶奶准备去医院,一出门,围巾被风吹到了树上,这时爸爸刚好到家,帮我取下了围巾。”
“然后他问你什么!”
“他问我:‘你这是要去哪里?’我呆呆地看了他好久,不敢相信他回来了,一时间想不起要去哪,只好摇头,说‘我不知道’。爸爸笑起来,走过来抱住我。”
“然后怎么样!”海蒂兴奋地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