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93)
15号上午10点多,我们接了父亲,提前到了皇宫酒店。伦德施泰特不让我们去接,他和比拉前一天就到了柏林,住在儿子家里,他说他们四个人刚好,派车过去接太麻烦了。
“披肩真漂亮,”迪莎指着我的披肩说,“哪里买的?我还没见过织得这么好看的花纹,和帽子也很搭配。”
披肩是丽塔送的,藕灰色粗毛线搭配粉色花朵,另外她还送了一条白色发带,全是钩针钩成的,花纹复杂细致。
“这个披肩,你买不到的。”我把丽塔从另一边拉过来,“就是这位,我的朋友亲手制作的,价值不菲哦。”
迪莎笑着又赞了一声,丽塔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值什么钱,只是手工编织而已。希尔德送的这顶帽子更贵一些。”
帽子是希尔德送的,一顶有蝴蝶结的呢帽,小小的,斜着戴。这个年代的女性出门都会戴帽子,我嫌大帽子不方便,她就推荐我这种装饰性的小号帽子,像大发夹似的固定在头上。
“帽子怎么啦?”希尔德笑意盈盈走过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玫红色的紧身裙,格外明艳,身后跟着弗里德里希。
希尔德帮我整理了一下帽子上的装饰,转身对着丽塔说:“刚科雷格跟我说,吉罗还是不来了,他请不了假。昨天给他发了电报。”
“为什么要告诉我……”丽塔小声说。
“怎么不告诉你?”希尔德神秘笑道,“你去华沙还不是为了距离东线近些,他最近都在那边。”
难道是,丽塔和吉罗是在恋爱吗?
我好奇地注视她,丽塔的脸已经红了,“不知道!最近没和他联系。”
希尔德带着“别隐瞒了我全都清楚”的表情,低声对她说:“你不要太被动了,如果吉罗比较迟钝,你可以主动一点啊。比如你给他写信的时候,问问他的假期去哪,过去等他——”
丽塔听她说这些,不断退缩摇头,希尔德说了一会放过了她,对弗里德里希说:“还有两个小时才吃饭,你不要嫌无聊自己跑出去,要不然我们找不到你。”
“嘿!我要跟西贝尔讨论正事呢。”弗里德里希说,那语气煞有介事的,好像他生凭第一次讨论正事似的。
希尔德笑他一下,风风火火地离去了。她还带了克鲁伯来,但她忙着帮我接待客人、安排座位、计算人数。克鲁伯无聊之下,和几位男士在门外抽烟聊天去了。
“希尔德,‘激凊型’女士,你和丽塔应该就是‘淡然型’。”弗里德里希看着远处忙碌的那一抹玫红身影,一本正经地(胡)说。
这次轮到丽塔面带疑问了。我解释:“这是最近他看了一本我的心理学参考书。”
“对啊,我读得可认真了。”他得意道。
我向丽塔一笑,——反正也是为了让他睡觉,对不对有什么关系。
“我们上次催眠的时候提到你父亲的影响,”我问他,“我建议你先搬出来一段时间,不要住父母家里,你有和他们说吗?”
“说了,”他说,“最近我都住在科雷格的公寓里,远离老父亲的指责,每天睡前学习,好了很多。只是这几天我想回联队,可是我刚一准备回去,和那边打了报告,就又睡不着了。”
“那我们明后天再约一次催眠,看看这背后的原因。”
“收到。”他作出飞机上接收指令的动作。
不一会,希尔德引着冯·毛奇伯爵过来了,毛奇经过时还向我点头示意,“您很勇敢。”他说了一句。应该还是指当时给他那份文件的事。
希尔德顺路检查了一下餐桌,过来对我说:“桌上摆的花束一直没有来。”
“这个我知道,”我说,“阿尔伯特说昨天有空袭,所以有些东西准备不齐,就算了。”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电话让父亲开|车过来,在路上给我们买些花。”她说。
“也太麻烦霍夫曼先生了。”我觉得没必要太完美,简单省事更好。
“我父亲在家也是被母亲唠叨,让他出来透透气。”
到中午时分,人几乎都到了,但阿尔伯特又从外面领进来一个人,淡白金头发的,是沃里斯·勒内。父亲忙上去和他打招呼,他站在那里和父亲说话,“海因里希中队长没空,我代替安纳贝的同事们来一趟。”他手里还拿了个礼物,说是海因里希送的,他也不介绍是什么,随手放在父亲脚下,像放一个垃圾盒。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从自己衣袋里掏出一个黑绒袋子,很小心地让我看里面一颗透亮的浅茶色水晶。
“这是我送给你的,一颗喜马拉雅山水晶,可以在冥想时使用。”他把袋子收拢,放在我手里,“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个礼物比你现场收到的所有物质都有意义。提升能量才是永恒的进步。”
这话也太自大了,我看看四下,幸好没人听他在说什么。我要引他去座位,他摇头道:“不吃饭了,我有事。也不想在世俗环境里待太久,会让能量污浊。”
这是他的典型观点。并不是他真的瞧不起谁,他只是特别在意能量上的事。以他的说法,大众的不稳定情绪,会“污染”他的能量场。
这一点我倒也理解,可能冥想提升了敏感性,生活中我也明显感觉到某些人“让人不舒服”,这就是沃里斯所谓的此人“能量不好”。比如海因里希,我在心里默默举个例子。
我和父亲把沃里斯送走。
“我出于礼貌邀请了他们,幸好海因里希没有来,他和沃里斯总是一副和凡人不同的样子,缺乏和普通人相处的能力,”父亲说,“你的朋友希尔德还在那,叫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