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姝色(女记)(41)
君如此臣便如此臣如此民便如此,民如此山水亦如此山水如此人之往生亦如此,我望着人乱祸患恨其乱,想透人思所控谢其乱,这世上的事可谓处处皆死坑啊!天啊!将我生在这世间难道就只是为了看人集之殃祸人死之衍因人活之苦幸吗?让我在岁月里沉侵积怨所谓人道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深知难寻难知的自以为是赎去自己的罪孽吗?这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难道就贵在一个人造平字吗?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使我如今走的每一步都是漂离之步每呼出的一口气都是乔木滨汉上的游鬼,让我如今惑也不是亲也不是殊也不是同也不是,只能骗自己一边编‘诚’一边辞去遗旧之感来维持心度之平,逃亡的路还有多远我不知道,可心亡之路却是愈来愈短……
我是璇玑图次灵也是母亲怨气最重的一段记忆,时流时限于我无策便只得将我放进人浅情求之列我不吵不闹甘愿入列,姊姊着急旁灵不解,可我只一句:“诗死后字尸不过是一面镜子,此坑已算上列”便安了它们的心。
居字:
若是自己不也是从‘气节’里长大的是了悟不出气节为坑的,母亲留我一证曾与旁人无二皆盲活他二笑自己也不过如此,建元十年初嫁的二十岁尚可数细痛尚可为情自伤尚有人可待有问需解。
她用我记下的是一段密集之惧:想起初见时的情意绵绵心想必能造就室中华美家中明乐的殊荣而今却只能对镜叹息家中无人各自纷呈。为夫婿朗光不再照着自己而伤怀,为世间女子所行之路最后不过是当好闺房中的珠子磨颜持貌而感到无奈。婚姻有什么用呢?是男子不管离去多远身居多高都需要拿来装饰的门框耀光吗?是女子不管经历什么想到什么都只能清心去欲守好这所谓的华美守住这所谓的英雄人倚吗?
他离去后,昔日慈爱怜小的家翁慢慢变得凶狠日日将孝顺乃为人基础挂在嘴边,我在只能当一个孝顺闲淑的小辈时愈来愈觉得顽劣或许才是成为自我的第一步,我初时亦怨自己是个女子,可万物刍狗下女子至少还不算受蒙太深迷局瞎目。
男子在漫长时间里在书里休掉的或许正是一个个真正的人记下的便是这孝家贞他之人,将能敦厚待己的称作贞节君子将远攀不到的敬为世上高洁,将于己无利的称作贪谗宵小将己退三舍的贬为世间龌龊,将愚昧的冠子给于己无利的人带上并杀之,将谦和气节的冕帽给尚可利用的人带上为己用之,如此十几年就算是身处蒙骗之中也不会有丝毫疑容甚至想要他人持从己同骗之态。
女子在漫长时间里便如同掉落在桑林里中的扬鸩般一步步褪去飞翅,被林中雄虫遮盖住已掉飞翅被激动地催促着做需双之虫,最后化作在桑框里自伤自仇的虫。他们让雌虫在水边筑巢日日以水照容熬己待其,甚至会拖着她们爬向林中指燕贬雌使其发己改己,让她们忘记自己从前也是能让只在春日飞水的燕子发出感叹的飞鸠,也是不需要廊下之巢随着水流便可四处长飞的让他们忧愁之飞禽。可即使这般处境,我也见过在他们尸上分能归翅飞如神鸟的女子、在桑林中做孤伪乖攀雁杀雁要明翅轻飞的鸠鸟、翅已成灰嗜尸作翅的雌虫背着通身虫血殊翅起飞的样子亦分外动人,对她们来说这只是一场让自己了悟应散飞不应有寄、只有自己才是最大的感知才能捯饬好自身飞翅的冒险而已。
死掉的鸟与虫当然很多,可只有记住那些在浮光下得已起飞的才能告诫自己也要飞出去,否则微云卷起时雄虫成群的辉光必将让接下来的鸟与虫落入桑林只觉春必伤已再不敢飞出。
我是璇玑图三灵,时流虑我流久时限却说:“捂飞乃大势所趋,还怕限制不了她不成?”较之两位阿姊我见不多思甚浅,却也算清思之灵,几番消情毫色不褪只得将我投入时流之漠,无?无?,我自有心水她自展翅挣飞。
过字:
闺阁女儿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日日凌迟夜夜止伤而已,不过就是见过了君子气节之易写过了藻文荣章却只得仰止君子贬自为耻只留闺怨之言而已,不过是还要抱着怨伤谢着怨伤之源而已。
母亲用我记下的是他们口中从女儿到新妇的怨愤从才女到怨女的转变,可若是一开始便只是为了做一个盲目心麻之人又为何要使她醒过?较之来日那或许是最浅薄的怨愤:我宁愿自己从未感知思考过立人之本不然也不会每晚都在伤情为何自己活的像物件像易品却唯独不像人,父以君子之道教养我只为了将物价抬高夫来日会以君子自居贬摘我为小人,只要他们还在一日我的所思所想便只能化做梦中空想,长此以往终有一日我将空心耗尽形劳身消。自从与窦家的亲事定下,父亲要我弃了前十几年所读道理国兴义节之书族亲要我丢了端节所做之比诗丽赋,他说:“读书本就是有始无终之事,人活一世也是如此,都以为能结果可哪怕用尽六十载连苞都结不出。”他们说:“可就连朝中士大夫所作之诗也不过怨君怨民,这个世道里没有一首诗所赋之情不是明晃晃的怨怼,妳又何必执着呢?”可是分明是你们在一个连孩子出生母父都是怀着怕被捉去吃掉的担忧而将其捂死的、一个人人叫苦喊艰的世道里教我持节守义授我诗赋忠义、传我青云志向告我不败于雄的啊!如今个个借我杀己初心灭己人性,要我用曾经最不耻的一套换掉最骄傲的我,难道我生来便是要受此冤屈的吗?难道我生来便要为了虚无缥缈的夫婿割舍我自己的吗?难道你们从一开始便知道我会有今日之痛才告知我那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