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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姝色(女记)(42)

作者: 谢遥岑 阅读记录

饶是如此,出嫁那日我没有逃,我用一夜便想接受了物件的身份,就当做赎前世罪过吧,毕竟哪个物件能被单独摆在屋里呢?物件都是要一堆一群地放着才不显主人家中落寞,我这般自命不凡却难抵下贱的物件又有什么叹息伤怀的资格?卑鄙心贱的人揽物入手又到底会如何呢?出嫁这段路上我为曾经的所思所想悼念伤怀,叹息以后永远不会再感知到它们流逝的悲伤,悲哀从前那个光彩照人的苏家女以后就只剩下了无边哀愁,从今以后又有谁能知道我此刻的哀愁悲伤的呢?连我自己都终将遗忘。

母亲出嫁那年十六岁,那是她第一次走近桑林,幸好,幸好她做的打算是那样坏遇上的人是那样好,幸好她自己挣了出来…

我是璇玑图四灵,时限说我是个可留的好苗子时流也道我灵气甚少,可我闻言却始终开心不起来,或许是因为母亲在我这里寄托的是恨怨也或许是因为苏蕙走过的那条路给了他们欺压她们的理由、成了她们懦弱的借口。可这世上的万事万物只要他们愿意就都可以歪源换根,只要她们相信就都可以一让再让一退再退。

源字:

君子予世著文就该仁义鸣民,君子为人处世就该如松树那般立直如一,君子所思所感就该如雕般细量感大哀如己伤。

女子的文章写得好定不是为了成为男子,文中龙虎之气本就属于女子,女子之诗文可随风桑动可感恨君王可改业为猛可倾鸣世事,可无论如何这些诗辞文章的母亲都是有着华美绣衣充颜饰容的女子,若是改其名性方可留,再好的文章也终将凋谢于后世姝届。

母亲用我记下的十四年是她曾谢之终恨之的十四年:我是苏家长女,自幼在后院中见的是在寒雪岁月里一步步明知自己终将凋谢却要努力直长的松柏,读的是哪怕知晓自己面对万物都会重新开始却仍旧贞烈于君王贞节之自知的臣子,听的是对易改志向随君乱行将颜丧尽之辈的谴责,想的是人应仁下贤上别随他行的士者。我能写出他们口中龙虎之气繁缛藻聚的文章能做出他们口中华雕荣光耀目夺人的诗赋,可我爱壮气豪饰之思亦爱美丽观赏之饰物,喜曜日充字之文亦喜充颜盈光之绣衣,我苏蕙超越男子绝不是为了成为男子而是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他们说我胜于男子,可我不懂,做人就该有可做到极致的所爱之物该有悦己之物的思想,为何为人要分女男胜败?难道仅仅是为了踩死别个人性成全自己人道吗?是啊,书上说一个人本该在鹿声鸣呦那样的时候感到情感美好,本该在发现事物被遮盖时有鲁莽宣告世间的勇气,本该昭阳在天的鼎盛王朝有以己赴业的压己之心,本该在政章力微那样的世道感到无限恨意,可这些从来不属于女子。男子们所思所想所造所传的灯火之所以能相传不断,燃尽的灯芯不正是女子吗?相传不断时灯芯们甚至会不自知地站到烛台上,只要一句邻家的灯可无她明便可打消她们所有的疑虑。

日子一点点过去灯芯们感到年长光衰便开始担忧灯火会不会在看到远处灯芯劳动时有替换之意呢?灯芯燃尽后,后世人们只会艳慕在那样特殊的岁月下他们竟然活了下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异常的事?于是便将灯芯的尸灰扒出在灯火通明处喊道:“原来传闻的背面是这些被压倒的浮萍,妳们可要感恩呀,如今可是比从前少压太多人了。”难怪,难怪他们已习惯欺压将这般处境下的人,难怪他们觉得从这般处境下出来的人最高的荣耀是成为与他们一般的人。

我是璇玑图幼灵,母亲留下我们姊妹几个是想将她这一生记下劝慰自己,可她还是死在了逃亡路上,我们被人捡了去被人传成了情诗让捡到那人替母亲占回了窦滔的人活命的机会,没人在意我们就如同没人会在意母亲一般,可母亲不悔,至少她没有糊涂,至少她无论如何总能想明白,至少不管到哪里她都仍有产生所思所的能力。

时流将我滞后,它说:“妳就算再放个十几年也不会有人看懂,因为妳们的母亲算准了人心所限。”消情将我褪尽可我并不痛,它说:“其实,她留下妳们的时候便已经用不上我了。”

第18章 李秀

“妳不似妳家翁也不似我,妳很像妳嵌娘。”

“因为他们想让她们放弃,所以人们理所应当地觉得妳也该放弃。”

“走到人前的又何尝不是为了将人聚拢,人太轻了轻地层叠众背,人太重了重地一刀消顷。”

“这天下间没有谁是谁的主人,宁州城的主人只能是宁州百姓,我也只能是我自己的主人。”

我于火中挣开眼时便听见了她的名字,军士们说她夜袭包围直取敌营说她与她家翁似乎并不亲近二人独处出她也是自称校尉的,老兵说若是没了她这一次恐怕是回不了家了说她是世上最英勇的女娃娃,接过我的夫人听了这些话只是笑笑道:“这都是秀儿应该做的。”我是一把玄铁所铸的刀是眼前这位夫人赠予她孩子的礼物,我第一次见她便是在她的及笄礼上,那是个人如其名的姑娘甩起长予拉开弓箭时都很是秀气。她走到我面前将我掂了掂又用手试了试我的刀锋在看到把上‘陈文’两字时她眼中流出一丝惊喜随即唤道:“儿就要这把雌传血珠刀了,多谢阿母。”她刚将我拿起耳边便传来东边有匪欲占东池欲速平之的急令,夫人见状忙道:“妳且去吧,真好今日试试这刀好不好用。”她将我拿起翻身上马又下令让人随后带着进营前为农户的军士过去。前锋来报说是池中山上并不见人而山上无洞,她下令让人拿着粮食留守山下自己独身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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