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为誓:双凰御九霄(10)+番外
“唔!”当沾着烈酒的棉布按上伤口时,昀佑疼得几乎要把木头咬碎了。帐外呼啸的风声里,她听见对方常服下急促的心跳,和自己的一般无二。
“怕疼还逞强?”景冥一边训斥,一边用指尖故意在伤处边缘打转。
昀佑痛痒难耐:“殿下!求殿下开恩给个痛快!”
景冥轻笑,收了作乱的手,金疮药轻柔的洒在伤口上,又被绷带牢牢盖住。
药粉镇住了疼痛,昀佑突然翻身将人搂到榻上,眉眼弯弯的对着景冥:“殿下可知,最危险的暗箭从来不在沙场?”温热呼吸拂过景冥的耳朵,“就像这箭簇……”
她从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从她身体里取出的染血的铁片,在烛火下泛着幽蓝——那是容国军械监特制的狼牙箭,矢锋淬毒的花纹还是景冥亲手绘的图样。
“还能在哪,自然是本宫那些手足亲兄弟。”
帐外忽起喧哗,数十支火把将毡帐照得通明。景冥反手扯过貂氅裹住昀佑,长剑出鞘的寒光划破药香:“传令官!怎么回事?!”
浑身是血的斥候带着风雪跌进帐帘,从怀里掏出半块虎符:“四殿下……四殿下的人马在狼骨峡……”话未说完,倒在了地上,背后赫然露出半截箭翎。
景冥默然将那斥候的眼睛闭起来,捏着染血的虎符冷笑出声,做工粗劣,呈色暗哑,最重要的,还微微带着四皇子府常用的冷香味——太过刻意了,谁家将领带着虎符熏香啊?她随手将虎符掷进火盆,爆开的火星中有金丝熔化的流光。
昀佑打破沉默:“如今前太子殿下削爵,四殿下被囚府中,那……”
景冥的冷笑中带着一丝悲凉,“以景然之名,用假兵符乱本宫布局,又勾结北狄布噬魂阵,险些让三千将士命丧北邙——景泰,好手段。”
“蟒竹地道也是一笔账。”昀佑用手指沾了水在案上画出北境防线,“二殿下这不是在争龙椅,是在……”昀佑看着景冥,最终没说出“卖国求荣”四字。
景冥的匕首突然刺入地图上某点,刀尖穿透“景泰“二字。
“明日你带人去军械监地库第三列铁柜,查去年的军械账册。”将一枚玉佩塞进昀佑掌心,“然后拿着这个去兵部要同年账本。主要对照军械、冬衣、帐篷和棉被的数目。”
昀佑接过景冥信物。寒风卷着雪粒扑灭了两盏油灯,在突然昏暗的帐内,昀佑触到景冥掌心纵横的刀痕。
“当年父皇问我要什么生辰礼。”景冥紧紧握着剑,“我求他让容国女子入学。老太傅在我背上打断三根戒尺,却让我悟出个道理——”
昀佑看着景冥起伏的胸膛,跳动的心脏像困在牢笼里的猛虎:“在这吃人的世道,女子想站着活,就得把天下人都打跪了说话。”
晨光刺破云层时,一队轻骑兵顶着风雪冲出营门,昀佑揣着账册直奔容京,百里外的军械监地库的所有账册化成火海。
景冥勒马停在狼骨峡隘口看着火光,闻到朔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抬手示意亲卫止步,独自策马上前查看,雪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北狄人的皮甲下,露出绣着四皇子府徽记的里衣,针脚粗糙得像是临时缝上去的。
她俯身扯开一具尸体的衣襟,指尖触到布料下未干的血迹,黏腻温热。
依然是太刻意了。
景泰的嫁祸手段拙劣得令人发笑,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是栽赃。更可笑的是,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处理伤口——箭伤贯穿咽喉,可箭矢却不见了,只留下箭囊里几支燕尾箭,箭翎上还沾着景然府里惯用的冷香。
“景泰啊景泰,你连演戏都懒得演全套?”
她冷笑一声,翻身上马,靴尖轻磕马腹,战马踏过雪地,蹄印深深烙进冻土。身后几名骑兵无声跟随,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副将见公主目视远方,说道:“昀将军此刻应该已经到兵部了吧。”
她想起临行前那小豹子的眼神。昀佑聪明,知道怎么逼兵部尚书王崇就范,可景泰的局却不止于此——这些尸体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
“二殿下想借北狄的手害公主,又想撇清干系,所以故意留下四殿下的‘证据’,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殿下识破了。”副将由衷佩服。
景冥忽然勒马,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倘若失败呢?景泰会怎么做?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灭口。景泰不会让这些“证据”活着回到容京,更不会让北狄人有机会指认他,也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吐露这一切。那么……这些尸体,恐怕本身就是个陷阱。
她猛地抬手,厉声喝道:“全部后撤!远离尸体!快!”
话音未落,雪地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机括弹动的脆响。
“轰——!”
最近的几具尸体骤然炸开,火光裹挟着铁片四溅,雪地被掀翻,气浪掀翻了两名躲闪不及的骑兵。战马惊嘶,铁甲碰撞,景冥在爆炸的瞬间侧身滚落马背,玄色披风被热浪撕开一道裂口。
她单膝跪地,耳畔嗡鸣,膝盖被碎石割出血痕。尸体里埋了火雷,一旦有人靠近探查便会引爆。若是她刚才再慢一步,此刻恐怕已经和这些“证据”一起粉身碎骨了。
景冥缓缓站起身,抹去唇角的血沫,眼底寒意更甚。
“既然二哥想玩,本宫奉陪到底。”
她翻身上马,冷声下令:“传令,回城。”
亲卫一愣:“殿下,我们不去追查北狄残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