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为誓:双凰御九霄(27)+番外
他捧着新绘的《沧澜江水道图》,指尖点在某个曲折的河湾:“前几天我刚刚画完的河道图纸,这两个此前没有的支流,直通北疆和南野——风轻手里也有一份,而且更加详细。”萧商语气冷静,冷汗却出了一头,“今天我去找他,他府里的人说,昨天中午到现在,他带了三个人说要办完差事要进宫,到现在也没回来。”
图纸在烛火下透出暗纹,蜿蜒的水道成了吃人的水行渊。
“怪不得泗国开出三年税入来献殷勤,原来是暗里的肉不够吃了,想光明正大的夺食。”昀佑只觉那些曾经咒骂自己和景冥的声音无比讽刺——金紫万千将朝野搅得如此破败,皇子哪怕祸国殃民还能被人当做真龙,景冥夙兴夜寐却只因是女子之身就要被骂做祸国妖星。
“前方将士九死一生,倒护着这些蛀虫挖了江山来卖……”景冥惊怒之后只觉疲累不堪,图纸上的暗渠化作钢针,正正扎进她太阳穴。“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风轻。”景冥强行振作精神:“萧商,你去你们这几天查访过的地方寻找,一个码头一粒沙都不能放过;昀佑,你带皇城军以‘登记府兵军资’为由搜查所有世家暗室、牢房,尤其是工部、户部的人。”
帝王掌心冰冷的温度透过铁鳞传来:“昀佑,活着带他回来。”
二人领命离开。景冥令内侍:“传旨,让景禹立刻亲自去请大理寺少卿,就说朕有要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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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圣京的飞檐染成铁灰色,昀佑的攥着从一个个官员家暗格里搜出的田契,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红圈像溃烂的疮疤——成百上千的黑户的名册竟与兵部阵亡将士的籍贯完全重叠。萧商从巷尾闪出,官袍下摆沾着粮仓陈年的霉斑:“工部的量器,每石足足少了三升。“
昀佑的挥起拳头重重砸在青砖墙上,震落簌簌灰土——北狄战场上,曾有个被战马踏碎胸骨的少年兵,至死还攥着半块掺了麸皮的军粮。而此刻手中这叠地契,正将阵亡者的家宅良田,一寸寸喂了朱笔勾勒的饕餮。
数量惊人的黑户黑丁,混乱的田亩账簿,漏洞百出的交易记录,朝中世家官员逐渐兼并的田地……越是排查下去,这些细节就越让人触目惊心——这意味着风轻的处境就愈加危险。
昀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此混乱的朝堂,竟也能保持表面的和谐,必是有人从中调停。这人既要有调停的立场身份,又要有合适的职位让各方信服,将这些龌龊买卖变成名正言顺……“名正言顺”!
昀佑猛地勒紧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夕阳将大理寺的獬豸铜像拉出长影,那神兽怒目圆睁的模样,此刻看来竟像在讥讽——难怪,曾有个细作临死前的嗤笑:“你们容国的律法,不过是给老鼠打洞的幌子。”
“去大理寺!”昀佑玄铁护腕撞在剑鞘上迸出火星,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大理寺高墙吞没时,昀佑终于看清了——那些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判官笔,早将律令的墨汁调成了包庇罪恶的浆糊。
第18章
烛火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投下狰狞的暗影,景冥一封封看过去:工部通过大理寺发现风轻借改革之名滥用职权迫害世家、培植党羽的证据,户部向大理寺告发风轻向本部施压夺取土地,就连礼部都称参风轻未脱军籍而从文职——那分明是她亲赐风轻“文武兼用”的特权,此时被大理寺按照《容律》点了出来……这大理寺,真个比中书令还忙。
景禹带着一股风跑了回来:“皇姐!大理寺少卿不在府中,家人说他在大理寺六日未归。”五王爷一口闷了宫女递过来的茶,呛着声补了句:“昀帅刚刚带人把大理寺掀了!”
帝王这才松了口气,唇角终于泄出一丝笑纹,像苦药里化开的饴糖——到底是这越发老练的昀豹子,闻着腥味就知道往哪处扑。
“让昀佑把大理寺卿的私印给朕熔了——那等只会对忠良龇牙的石兽,留着给蛀虫当牌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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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戍卫在昀佑铁血沙场带出来的皇城军面前就像块豆腐一样不堪一击,正卿的客套与谩骂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昀佑的亲兵扣在了地上。昀佑出身玄元门,奇门遁甲虽不敢说精通,但应付个大理寺还不在话下。昀佑以最快速度摸到大理寺隐秘的牢门,风轻已被拔了两片指甲,前胸后背有五六处烙铁的黑印,身上被银针刺了无数个针孔,桌案上还摆着风轻“中饱私囊、暗中结党”的“铁证”,一同关着的,是遍身血迹的大理寺少卿。
正卿被两名亲兵反剪双臂按在土里,官帽歪斜地挂在发髻上,锁链随着挣扎发出刺耳的铮响。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嘶吼:“昀佑!私调兵马强闯刑狱,没有圣旨就是谋逆!”火光映得他额角青筋暴起,活像条被逼入绝境的疯犬。
昀佑靴尖碾碎地上散落的认罪书,从怀中掏出容国兵符,符上螭龙纹在跃动的火光中仿佛要破壁而出:“陛下亲赐的全符在此——”符面惊得他瞳孔骤缩,“调兵遣将不必请旨,妄议者格杀勿论。你最好想清楚再跟本帅说话。”她突然俯身揪住对方衣领,战甲鳞片刮过其脖颈:“倒是大人这大理寺,四皇子不在,狗窝的臭味却被你留下了。”
风轻扶着渗血的伤口踉跄起身,囚服上暗褐色的血渍狰狞。“多谢昀帅救命。”他拄着门框,看着昀佑走过来:“劳烦昀帅送我去取河道图手札原本,然后送我进宫去见陛下。”话音未落,后脑勺就挨了记不轻不重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