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为誓:双凰御九霄(26)+番外
“楚国将军戴着泗国贡品,莫不是两国早已暗通款曲了?”风轻将翎盔和额带高高挑起,火光映亮他沾满泥污的脸。容国士兵齐声哄笑:
“楚地儿郎莫要慌,你家将军正梳妆!”
声浪震得对岸战马惊嘶,那主将赤足奔逃时踩中蒺藜的狼狈模样,被画师连夜绘成长卷送进宫中。
第17章
紫宸殿内,景冥果然拿着画卷仰天而笑:“这小将军倒把某人的调皮劲儿学了个十成十。”她摩挲着密报上昀佑的私印,想起她评价风轻“文臣当有武将胆”时的神采。
“传旨,赐风轻紫金鱼袋,准其参议军机。”
“陛下不怕文臣非议?”掌印太监低声提醒。
帝王玄袖扫过战图上泗国疆域:“能叫昀佑青眼相加的,岂是池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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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之夜,泗国使臣踩着满地银杏叶踏入议政殿。那人蟒袍玉带,却故意将国书掷在地上:“我主言道,唯有祭拜亡者方行跪礼。”
昀佑的战靴碾过织金地毯,清脆的裂帛声令使臣瞳孔骤缩。她用剑锋将国书挑起,帛卷展开,殿中响起龙吟。
“贵使可知楚军溃逃时,连战旗都裹着泗锦?”昀佑指尖抚过国书上“互市”二字,带着薄茧的手刮出“沙沙”声响,随后刀尖轻点使臣咽喉,“本帅刚养了猎犬,最爱啃硬骨头。”
“元帅说笑了!”使臣仓皇跪地,冷汗浸透三重锦衣。他想起临行前国师的警告:容国女帅的眼神能剜人心肝。
景冥冕珠轻晃,欣赏着昀佑将人逼至绝境的姿态。
“互市?交流?”景冥将国书掷于案上,玉扳指叩出清脆声响,“三年前贵国沉我商船,如今倒要学起孔孟之道了?”
使臣强作镇定:“此一时彼一时......”
“确实。”昀佑忽然截断话头,“不如本帅亲率玄甲军赴泗国都城,与贵国君‘促膝长谈’如何?”
殿外惊雷炸响,使臣踉跄后退时踩裂了琉璃地砖。
受到惊吓的使者被安顿在鸿胪寺。夜间,御书房内摇曳,昀佑将泗国国书放在案几上:“三年税供,五年通商,连战马都肯低价出让——”她指尖点着条约上泗君的朱印,“上月才撺掇楚国犯边,今日就送来这样的厚礼,这葫芦里也不知是什么药。”
景冥执起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锋芒:“方才宴席上,泗国典客郎连饮七盏'醉春风',却能将《容律·互市篇》倒背如流。“茶盖轻叩盏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这般人物甘当说客,所求恐怕不止通商。“
“所以,容国需要一柄能剖开阴谋的刀。”
铜漏滴答,昀佑忽想起风轻。“有一年冬天,”昀佑轻声道,“风轻仅凭名册的墨渍深浅,就揪出三个军队硕鼠。”
景冥挑眉:“就是那个戏耍楚国将军的中郎将?”
“正是。”昀佑从暗格取出一卷密档,“此人领兵能力一般,但心思细腻敏锐,对政局人心,绝非一般人可比。”
五更梆子骤然响起,景冥执朱笔在盟约添了批注:“准。擢风轻为中书令,总领六部。”笔锋突然顿住,“五年后这锋刃磨不利——”
“臣亲自去泗都讨这笔账。”
五年,足够一根铁砂竹长到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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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三年,景奕、景然、景泰虽已伏诛,其党羽却如附骨之疽盘踞在盐铁漕运,不动声色的吸食容国气血。六部官员攀附着各自的主子,做正事的反而被压在了朝堂最底层。虽说景冥登基之初整治了一批官员,然而选派上任的人手如杯水车薪,让景冥独木难支。此时,从低阶士卒爬上来、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风轻如同一把斩乱麻的刀插到朝中官员之中。
“风中书请看,这是沧澜江上游新筑的堤坝。”工部侍郎正殷勤展开工图,那图上镶边的,竟是泗锦。
风轻指尖抚过“萧商监造”的印鉴,忽又将案卷拍在几上:“萧商大人上月奏报用石三万方,这账目上却多出两万方青条石——究竟是你们算错了,还是萧商大人用错了?”然后在班台上慢慢站起身来,逼视那官员,“还是你们卖给什么地方了?”
侍郎汗流浃背,借此机会,风轻将工部一干人等从头捋到底。然而还没等查到根上,变故就发生了。一个工部罪吏——漕运郎中被捕入狱那一天,风轻带着人马冲进漕运司,江面漂满裹着泗锦的货箱,箱底暗格里北狄狼头箭簇与工部官印交叠,漕运郎中正在船头焚烧账册。再去查看库房,里面如飓风过境一般,铜锁摇摇欲坠,破碎的账册扔的满地都是,中间十几只肥硕的老鼠正在啃食,皮毛油亮得能照见墙上“海晏河清”的匾额——看来是有人得了消息清理过。
“可恶!”风轻一脚踢开一个空匣子,转身走出漕运司,招呼手下,“备车进宫,去找萧商大人!”
马车里,风轻专注的翻看手札,上面画着沧澜江河道,两个不知名的支流分别通往南野和北狄。越发胆寒的风轻突然闻到一股诡异的幽香,心中大惊,失去意识前,将手札撕了个粉碎。
再睁眼,风轻已被缚上刑架。身后的牢门里,关着昏迷的大理寺少卿。
“劳动大理寺卿亲自来请,本官还真是荣幸。”风轻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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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商此时匆匆忙忙来找景冥。
“风轻失踪了!”萧商进门便跪,礼还未毕便冲口而出。
景冥大吃一惊,昀佑更是没忍住喊了出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