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荒年(27)+番外
许言秋提前一小时到达酒店,帮忙检查场地布置。
作为伴郎,他需要接待宾客,但眼睛不断瞟向入口,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等渺渺?”周明拍拍我的肩膀,“刚收到消息,她和谢呈若路上堵车,晚点到。”
许言秋点点头,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婚礼即将开始时,宴会厅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他转头看去,呼吸为之一窒——
姜渺渺穿着宽松的淡蓝色连衣裙,腹部明显隆起,在谢呈若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阳光透过大厅的玻璃穹顶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剪短了头发,圆润的脸庞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美得惊心动魄。
“许言秋!”她看到我,眼睛一亮,挥手招呼。
许言秋站在原地,双腿像生了根。
谢呈若先走过来与我握手,然后小心地扶着姜渺渺走到我面前。
“好久不见。”她笑着说,然后指了指肚子,“看,长大了好多吧?”
许言秋僵硬地点点头,目光不敢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气色不错。”
“多亏谢呈若照顾。”她自然地挽住丈夫的手臂,“他按着你给的食谱”
谢呈若突然咳嗽一声,姜渺渺猛地住口,眨了眨眼:“我是说他查了好多资料”
原来她都知道。
我看向谢呈若,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不是宣示主权,而是默默退场。
“婚礼要开始了。”许言秋转移话题,“你们的座位在第二排,我带你们过去。”
整个仪式过程中,自己能感觉到姜渺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
但我刻意避免与她视线相交,专注于伴郎的职责。
当新人交换戒指时,我瞥见姜渺渺靠在谢呈若肩上,眼中闪着泪光。
谢呈若轻轻抚摸她的孕肚,两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如此和谐,刺痛了我的眼睛。
宴席上,许言秋被安排在主桌,与姜渺渺他们隔了几桌。
这正合他意——距离让我能够呼吸,不至于在她面前失态。
酒过三巡,不少老同学来叙旧,话题总绕不开姜渺渺的孕事。
“没想到渺渺是我们中第一个当妈的。”周明的新婚妻子感叹,“许言秋,你还记得小学时她总说要生个足球队吗?”
许言秋微笑点头,胃部却绞成一团。
那些儿时的玩笑话,如今正一件件变成现实,只是与我无关。
宴会接近尾声时,许言秋去露台透气。
四月的夜风带着花香,远处城市的灯火如繁星点点。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呈若拿着两杯酒走过来。
“找你半天。”他递给我一杯威士忌,“聊聊?”
我们并肩靠在栏杆上,沉默地啜饮。
酒精滑过喉咙,带来熟悉的灼烧感。
“谢谢你。”谢呈若突然开口,“那些食谱和婴儿房设计渺渺很喜欢。”
“不客气。”许言秋盯着杯中的冰块,“她还好吗?”
“嗯,就是晚上睡不好,宝宝总踢她。”谢呈若的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自豪,“医生说是个活泼的女孩。”
“像她妈妈。”我情不自禁地微笑。
又是一阵沉默。
夜风吹散了我们呼出的白气,远处的霓虹灯变换着颜色。
“许言秋。”谢呈若转向我,表情严肃,“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成全我们?”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你明明有机会,明明比她更早”
我喝干杯中酒,让酒精温暖冰冷的胸腔:“因为她看你的眼神,和我看她的眼神一样。”
谢呈若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值得最好的爱。”我轻声说,“而你给了她我无法给予的东西——让她仰望的光芒,让她追随的动力。”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他,“好好爱她,这就是我唯一的请求。”
谢呈若久久地看着我,然后举起酒杯:“敬你。”
我们碰杯,一饮而尽。
这一刻,两个爱着同一个女人的男人之间,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
回到宴会厅,姜渺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头靠在谢呈若的外套上。
怀孕让她容易疲倦,即使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安然入睡。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和隆起的腹部,心中涌起一种奇特的平静。
“我送她回家。”谢呈若轻声说,小心地扶起姜渺渺。
她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我站在旁边,露出一个睡意朦胧的微笑:“许言秋明天来家里吃饭吧?我让谢呈若做你爱吃的红烧鱼”
“好。”许言秋点头答应,虽然知道明天我会有“急事”不能赴约。
目送他们离开,许言秋回到酒店吧台又要了一杯酒。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世界变得柔软而模糊。
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天,姜渺渺递给我的小黄伞,想起那年她追着卡车奔跑的身影,想起大学时她靠在我肩头睡着的温暖这些记忆如同珍珠,串起了我整个青春。
而现在,她将成为一个母亲,开启全新的人生篇章。
而我,会永远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护着她和他的幸福——以朋友的名义,以叔叔的身份,以那个曾经爱过她的人的方式。
酒保递来最后一杯酒:“先生,您的'明天见'。”
许言秋摇头推辞:“不,今天就到这里。”
有些路,必须清醒地走,有些人,必须清醒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