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荒年(6)+番外
校医检查后脸色大变:“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得马上送医院!”
救护车来不及等,许言秋再次背起姜渺渺,向最近的医院狂奔。
三公里的路,我跑得眼前发黑,耳边只剩下她痛苦的呻吟和自己如雷的心跳。
急诊室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医生迅速确诊是阑尾穿孔,需要立即手术。
当护士拿来手术同意书时,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她父母正在赶来的路上”许言秋艰难地说。
“不能再等了,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最重要的人。”许言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室的灯亮起后,许言秋才发现自己满身是汗,T恤后背被姜渺渺的冷汗浸透,膝盖因为过度奔跑而发抖。
但我顾不上这些,只是死死盯着那盏红灯,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姜渺渺的父母赶到时,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
姜妈妈哭红了眼睛,姜爸爸则不停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孩子。”
“她会没事的,对吧?”许言秋声音沙哑,不知是在问他们还是在问自己。
凌晨两点,医生终于出来宣布手术成功。
但因为感染严重,姜渺渺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病房里,麻药未退的姜渺渺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许言秋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插着输液管的手,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言秋,你先回去休息吧。”姜妈妈轻声说,“明天还要上学呢。”
许言秋摇摇头:“我想等她醒来。”
天蒙蒙亮时,姜渺渺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虚弱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嘴角微微上扬。
“水”姜渺渺气若游丝地说。
我赶紧扶她喝了一小口,动作小心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工艺品。
“我怎么了”她问。
“阑尾炎手术。”许言秋松了口气,“医生说很成功,但你得住院观察几天。”
她轻轻点头,又闭上眼睛。
我守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姜爸爸来换班才回家洗澡换衣服。
但第二天一早,我又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捧着姜渺渺最爱吃的那家粥铺的皮蛋瘦肉粥。
“你黑眼圈好重。”姜渺渺已经能坐起来了,精神也好多了,“不会一直没回家吧?”
“回了。”许言秋撒了个小谎,把粥递给她,“趁热吃。”
第三天下午,许言秋刚进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推开门,谢呈若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姜渺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许言秋!”她看见我,兴奋地招手,“谢学长给我带了《灌篮高手》的全新再版!上次我说想看,他竟然记得!”
许言秋站在门口,手里的水果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昨天姜渺渺确实随口提过想重温这部漫画,但医院附近的书店早就售罄,我打算周末去城东的大书店找找。
“听说你背渺渺跑了三公里?”谢呈若站起身,真诚地说,“太了不起了。”
“没什么。”许言秋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你们聊,我去打点热水。”
走出病房,我在开水间呆站了很久。
水壶满了溢出来,烫到手指才猛然回神。
谢呈若总能轻易做到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记得姜渺渺随口提的小愿望,带给她惊喜和快乐。
而我,除了在她危急时刻能出一把力气,平时连一本漫画都找不到。
回到病房时,谢呈若已经走了。
姜渺渺正翻着那本漫画,看到我立刻说:“谢学长说借我看完再还他,你要一起看吗?”
“你先看吧。”许言秋勉强笑笑,“我去问问医生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一周后姜渺渺出院了,但医生嘱咐要静养半个月。
许言秋每天放学后都会去她家,带上课堂笔记和作业。
她坐在床上学习,我就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许言秋,”一天晚上,她突然放下笔,认真地看着我,“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事。”她轻声说,“背我去医院,照顾我,还有一直陪在我身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的光影。
那一刻,我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但最后,许言秋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
姜渺渺康复后,我们的生活重回正轨。
她重新投入辩论社的活动,和谢呈若的接触也越来越多。
许言秋依然每天陪她上学放学,但午休时她常常要去社团开会,而我则留在教室自习。
十二月底,一个雨夜,许言秋回到家时发现门口停着警车。
“许志国是你父亲?”警察的表情严肃,“他酒后驾车,撞上了高架桥墩”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太平间里,父亲躺在铁床上,脸色灰白,再也不会咒骂或挥拳了。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悲伤,只是麻木地签着各种文件。
第二天,姜渺渺和她父母闻讯赶来。
姜爸爸主动帮忙联系殡仪馆,姜妈妈则揽着我的肩膀说“想哭就哭出来。”
但我哭不出来,只是机械地回答着各种问题,安排葬礼事宜。
葬礼很简单,几乎没什么人来。
父亲生前的酒友来了几个,敷衍地上了柱香就匆匆离开。
只有姜渺渺一家一直陪在我身边。
“言秋,今晚来我们家住吧。”姜妈妈担忧地看着我,“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