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瘾(17)+番外

"法语老师凌晨三点还在改措辞。"他笑着把戒指戴回去，冰凉的金属滑过指节时激起一阵战栗，"老约瑟夫说求婚戒指要戴满二十四小时才"

话音戛然而止。林栀繁突然咬住他的无名指，犬齿轻轻碾过戒圈。沈靳楠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上下滚动时汗水顺着脖颈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现在该补我的二十四小时了。"她松开齿关，舌尖掠过方才留下的齿痕。沈靳楠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沾着晨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早餐是在花园铁艺桌上吃的。约瑟夫太太送来还冒着热气的可颂，酥皮簌簌落在林栀繁的素描本上。沈靳楠正用平板处理邮件，左手无意识地转着戒指，金属光泽在晨光中划出细小的光弧。

"下午要去趟阿□□翁。"他突然说，"周毅把并购文件送来了。"

林栀繁蘸着咖啡在餐巾纸上画速写——他说话时眉梢微挑的样子。"我跟你去。"她故意让素描本滑到他面前，"顺便买画材。"

沈靳楠的视线在纸上游移，突然定格在角落的日期上：7月17日。他的表情出现细微的裂痕，像平静湖面被石子打破。"明天是"

"我妈忌日。"林栀繁的炭笔在"718"上反复描粗，直到纸面被戳出小洞，"今年我想去趟尼斯。"

沈靳楠的指尖覆上那个日期。二十年前的明天，两辆轿车分别驶向尼斯和格拉斯，载着两位年轻母亲和她们未完成的《双生火焰》。而现在，他们的婚戒在晨光中相触，发出轻微的"叮"声。

午后去阿□□翁的火车上，林栀繁靠着沈靳楠的肩膀假寐。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稳定得像节拍器。窗外掠过成片的向日葵田，金黄花瓣翻卷如同燃烧的火焰。

"醒醒。"沈靳楠轻轻捏她的耳垂，"你看。"

火车正驶过一座石桥，桥下浅滩处立着两个小小的人影。穿红裙的小女孩踮脚给小男孩戴花环，男孩别扭地别过脸，手里却紧紧攥着女孩的裙角。林栀繁突然鼻子发酸——多像当年美术室里，她假装不经意把素描本掉在他脚边的模样。

阿□□翁老城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沈靳楠在律师事务所签文件时，林栀繁溜达到对面的颜料店。橱窗里摆着新到的矿物颜料，装在玻璃瓶里的群青色粉末像凝固的星空。她正要推门，突然瞥见街角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衣，银灰鬓角，拄着乌木手杖。

"沈叔叔？"

人影消失在拐角。林栀繁站在原地，掌心渗出冷汗。自从三年前沈明烨出狱后移居瑞士，他们就再没见过。她下意识摸向手机，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发什么呆？"沈靳楠拎着公文包追来，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周毅说晚上有暴风雨，得趁早"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林栀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颜料店橱窗反射出街对面的咖啡馆——沈明烨就坐在遮阳伞下，面前摆着两杯咖啡。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橱窗，目光穿过二十年的光阴与镜面，与儿子四目相对。

"要过去吗？"林栀繁捏了捏沈靳楠的手指，发现他的戒指变得冰凉。

沈靳楠摇头，却从公文包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帮我给他。"他的声音很轻，"《双生火焰》的复刻版画。"

林栀繁穿过马路时，薰衣草香突然浓烈起来。沈明烨看到纸袋上的火焰标记时，手杖"咚"地倒在石板路上。他颤抖着取出画作，目光久久停留在两位母亲的签名上。

"他还恨我吗？"老人突然问，指腹摩挲着画中相连的光桥。

林栀繁望向街对面。沈靳楠站在颜料店门口，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下。"他给您带了礼物。"她轻声说，"恨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回程的火车上，沈靳楠一直望着窗外。暴雨前的风卷起向日葵田的花瓣，像一场金色的雪。林栀繁把头靠在他肩上，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稳定的心跳。

"我约了明天早上的车。"他突然说，"去尼斯。"

林栀繁诧异地抬头。沈靳楠的侧脸在变幻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二十年前她们没能完成的旅程，"他转过来，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我们替她们走完。"

暴雨在夜间如期而至。林栀繁半夜醒来，发现身侧空无一人。她赤脚走到画室，看见沈靳楠站在《双生火焰》前，手里拿着她母亲的遗信。雷光闪过时，她看清了他脸上的泪痕。

"我妈妈最后写给你的信，"她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说了什么？"

沈靳楠展开信纸。陈旧的字迹在闪电中显现："给小楠：当两个火焰相遇时，请记住，影子消失的地方，就是光开始的地方。"

翌日清晨，他们带着两束薰衣草登上开往尼斯的列车。林栀繁靠着沈靳楠的肩膀，看他用钢笔在速写本上勾勒海岸线。戒指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像两簇永不熄灭的小小火苗。

而当列车驶入第一个隧道时，黑暗中的火焰终于没有了影子。

「全文完」

第12章

晨光穿透地中海薄雾时，林栀繁在老城区的公寓里惊醒。亚麻床单上散落着十几张被揉皱的草图——每一张都是火焰形状的戒指设计图，戒圈内侧画着微小的刻字。她赤脚踩过凝结着露珠的瓷砖地板，推开蓝框落地窗，看见沈靳楠正在天使湾的礁石间踱步，手里攥着个深蓝丝绒盒子，海浪在他脚边碎成珍珠色的泡沫。

"又通宵？"她倚着铸铁栏杆喊道，声音惊飞一群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