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瘾(6)+番外
"你也喜欢毛姆?"林栀繁接过书,指尖在封面上摩挲。这是父亲破产前送她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后来被债主拿走了。
"喜欢他笔下的偏执狂。"沈靳楠靠在书架上,"为了理想抛弃一切的人你觉得值得吗?"
林栀繁翻开扉页,那里曾有父亲写的赠言。"取决于那理想是什么。"她轻声说,"有些事,值得付出任何代价。"
沈靳楠的目光在她侧脸停留太久。他突然伸手,用拇指擦过她眼下——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铅笔印。"你画画时总喜欢用手擦脸?"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林栀繁僵住了。沈靳楠似乎也意识到越界,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书架。
"斯特里克兰德最后烧掉了自己的杰作。"林栀繁转移话题,"你觉得为什么?"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沈靳楠的声音突然低沉,"有些美注定无法留存,就像"他顿了顿,"火焰没有影子。"
林栀繁猛地抬头。这句话——父亲醉酒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书里没这句。"她小心试探。
"我母亲说的。"沈靳楠的眼神飘向远处,"她是个画家,生前最后作品就叫《无影之火》。"
两人陷入沉默。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切进来,将书架间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他们第一次不是作为猎人与猎物,而是两个分享记忆的普通人。
"你母亲"林栀繁犹豫着开口。
"去世了,在我十岁那年。"沈靳楠平静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上的一道划痕,"车祸。当时车上还有我父亲的设计图纸,那些后来成了沈氏集团的基石。"
林栀繁的心跳漏了一拍。父亲从未提过沈明烨的妻子,更没说那些设计图纸的来历
"抱歉。"她下意识伸手覆上沈靳楠的手背,又立刻意识到不妥想收回。
沈靳楠却翻转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没关系。"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已经很久了。"
他们就这样站在书架间,中间隔着一本《月亮与六便士》,谁都没有先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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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栀繁的日记本躺在床头,最新一页墨迹未干:
「接触计划进展顺利。沈靳楠比预期更警惕,但也更真实。今天他说起母亲时的表情,不像资料里那个完美无缺的沈家太子。必须记住目的,不能心软。父亲还在等我。」
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林栀繁合上日记本,迅速锁进抽屉,快步跑下楼。
林志远瘫坐在厨房地板上,身边是打翻的威士忌和玻璃碎片。他双眼通红,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报纸——财经版头条是沈氏集团最新收购案的新闻。
"爸!"林栀繁跪下来检查他是否被玻璃划伤,"又喝酒了?医生说过——"
"他们偷走了我的专利"林志远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沈明烨当年那场竞标他们做了手脚"
这样的话林栀繁听过无数遍。她熟练地收拾碎片,用湿毛巾擦去父亲手上的酒渍。"我知道。"她轻声安抚,"我都知道。"
"你不明白!"林志远突然抓住女儿的肩膀,"那些设计火焰能源它能改变世界沈明烨毁了一切"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林栀繁的皮肉,酒气喷在她脸上。但在愤怒的表象下,林栀繁看到了更深的东西——绝望,一种刻骨铭心的、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绝望。
"我会拿回来的。"她一字一句地说,掰开父亲的手指,"我发誓。"
林志远颓然倒地,眼泪顺着皱纹纵横的脸滑落。"晚了太晚了专利到期了他们赢了"
林栀繁扶他上床,像照顾孩子一样为他脱鞋盖被。当她转身要走时,父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小心沈靳楠他和他父亲一样流着骗子的血"
林栀繁站在昏暗的卧室门口,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出手机,看着沈靳楠一小时前发来的短信:「明天有空吗?想带你去个地方。」
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她终于回复:「好。」
窗外,一只夜莺在黑暗中反复吟唱着同一个旋律,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第5章
校运会当天的阳光毒辣得像是要把跑道烤化。林栀繁站在三千米长跑的起跑线上,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她本不该报名这个项目——班上实在没人愿意参加,而她需要这种"为班级牺牲"的形象。
"各就位——"
发令枪响的瞬间,林栀繁的余光捕捉到看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沈靳楠穿着学生会的白色制服,正低头记录什么。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忽然抬头,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光。
林栀繁迅速集中精力。前两圈她控制着节奏,保持在中游位置。但到了第三圈,太阳直射在头顶,她开始感到一阵阵眩晕。眼前的跑道扭曲起来,观众席的呐喊声忽远忽近。
"林栀繁!加油!"
这个声音穿透了混沌。她勉强抬头,看见沈靳楠不知何时站到了跑道内侧,眉头紧锁。他嘴唇在动,但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世界开始倾斜,林栀繁感到膝盖一软——
下一秒,天旋地转中,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清爽的雪松气息包围了她,混合着一丝不寻常的汗味。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脸颊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让开!"
沈靳楠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急促。林栀繁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她感觉自己被小心地颠簸着,有凉风拂过发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