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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屿(69)

“弹错了也没关系。”开始前,见到他的紧张她轻轻鼓励他。

事实证明,虽然中途嘉屿弹错了两个音,但演出并未受影响,所有人都沉浸在空灵的手碟音乐里,并为台上他们这对特殊的演奏组合所感动。

“嘉屿,摘掉口罩给我们的观众谢幕吧。”云笙放下手碟,起身摘掉他的口罩。

演出前她本也让他大方露脸,但他说没有口罩他会更紧张,不敢看台下的观众,她才随他去的。

他的唇嘟得很高,可是眼睛却装满兴奋的神采,笑成里月牙形,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云笙。

客人们再次喝彩。云笙没来由地在这样的气氛下,拥抱了嘉屿,俯在他的耳边说:“谢谢,这一年我很快乐充实。”

“唔也……。”可能因为刚刚演奏时精神高度紧张,嘟紧的嘴唇一下松开后舌肌还有些控制不好,他一张口,口水掉了出来,

他慌忙抬手,却不及她动作更快。她挡住了观众的视角,避免了他在众目睽睽下的尴尬,在一片欢呼声中,云笙吻住了他的唇角。

“铛啊……”他惊愕地瞪大眼,直到她挪开脸才颤抖着发声,嘴唇还有些湿润。

她摇头:“不脏。”

她看着他渐渐红眼,知道他心里有多么自卑痛苦。这一年,兴许是留了心的关系,她发现嘉屿的口齿越来越不清楚,肌张力状况也更差了。

他是那样努力的一个人,也有着很好的头脑。他甚至还跟着应浔介绍的老师在学无障碍设计。只是手部控制力太差的,连用绘图软件和数位板都很辛苦。她能看到他有一些很好的想法、理念都无法尽情施展,也为他感到遗憾。

她想,是不是应该花一些时间陪他一起去医院复诊,顺便也了解一下现在的医疗技术方面能不能对改善他的生活质量有更多办法。

她没有爱上他。可是,她已经是她的家人,而且是很重要的那一个。他过得不好的话,她也会心疼。

活动结束后,回到家已经夜深。

回她自己的卧室前,她看到小郑也跟着嘉屿进去了,她猜到他今天很累,恐怕自己没余力完成洗澡更衣的事。

他自己洗浴一次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换衣服也很费力气,大夏天里常常在空调房里也会热到满头大汗。但是这些年来,只要不是身体状况特别糟糕,他都会坚持自理,如果他接受了小郑的帮忙,那只能说明他自己真的有心无力了。

这段日子,她要他一起练手碟,他是那么高兴,可是,只要想想就知道,这对他有多难。她竟然有点后悔当初“灵光一现”的主意。

疲劳积压已久,她不禁担心,今晚的他恐怕会很辛苦。

她洗完澡,留神着走廊上的动静。又过了很久,隔壁卧房的门开了,隐约听见小郑在对嘉屿道晚安。

没有犹豫,等小郑下楼后,她去了隔壁。

为了应对特殊状况,嘉屿睡觉并不锁门,她只在门口喊了一声“嘉屿,我进来了”便推门而入了。

他靠在床上,背后叠了三个枕头,床头柜上是未收起的药瓶。

可是他的身体还是扭动得厉害,看来这药物真的效果有限。

他含糊地发出声音,应该是想和她打招呼,却连一个有意义的词都说不出来。

“啪啊、派……”好容易他才憋出几个音。

云笙听懂他是要打字,便把pad递给了他。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嘉屿打字道。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是分房睡的,除了搬家后的头一晚,云笙进过嘉屿的卧室,就没有像今天这样,于深夜在卧室交谈。

在这个家里的客厅、餐厅、书房、露台,他们都能平心静气地交流,很多时候也感到愉快,但只有彼此的卧室,似乎是一个不能轻易涉足的“结界”。

她在他的床沿坐下:“你看上去不太好,”她坦白地说,“散场的时候,你几乎没有力气自己操控轮椅了,下车时,也是小郑抱你的。”

【我一直是这样的身体,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他的手指停滞了几秒,才继续打字道,【还有,如果下次,我在人前出那种丑,你只要给我递纸巾就好。】

他的这些话因为是文字转换的机械音,因此感觉情绪特别疏离。

如果不是看到他酡红的脸,她几乎要以为他很厌恶自己吻他的行为。

“来不及了啊!”她说,“那个时候我到哪里拿纸巾给你?”

【那就不要管……】

“怎么说你也是‘老板郎’,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是假的。】

云笙本能地有些生气:“你说什么?怎么假了?”

嘉屿流下泪来,肩膀扭转不停,很慢、很慢地打了一句:【不是你的问题,是你随便做点什么,我都会忍不住乱想。】

“你在想什么?”

第39章 云笙,我什么也不想了“弗、弗啊啊………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波流转着欲言又止的伤感。她接住他的目光,不避不闪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更显得房间里静得可怕。良久,正当嘉屿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脖子一抽,头也低垂了下来。

“嗬嗬……”他的喉管里抽了一口冷气,双唇失去了控制,一大坨口水冲出了牙关,滴落到了pad的屏幕上。

她手忙脚乱地抽取纸巾盒里的纸,一张替他擦拭嘴角,另一张则是按在pad屏幕上。

一阵忙活后,她心里乱得很,所有的意识仿佛被一颗巨大冰凉的雨滴压垮冲散,整个人淋湿在无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