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214)
冯蒹葭敲了敲手里的鼠标:“禁止敷衍。”
她手底下的双人滑运动员正好推门进来,他们对练功房正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进门就忙着献殷勤。
“绍瑶姐姐,恭喜你,”这是冯蒹葭从业以来,带的第三批青年组,年龄还没有叶绍瑶大,女伴张口闭口就是姐姐,“我可以看看你的金牌吗?”她摊开双手。
他们在市运会中表现不佳,因自由滑中的后外螺旋线未被裁判组承认,与领奖台失之交臂。
女伴说得诚恳,梦里都想摸一摸原应该收入囊中的奖牌。
冯蒹葭适时清了声嗓:“你俩前天看比赛了吗?叶绍瑶的表现怎么样?”她的下巴扬了扬。
“师姐的跳跃水平下降了。”女伴举手说。
好脸色来得快去得也快,公事得公办,她束起头发,亮出自己的专业性,点评了叶绍瑶的每一个跳跃。
“综上所述,师姐的Lutz三周缺周,一个连跳落冰不佳,一个连跳摔倒,其他四个单跳和连续跳及格。”
冯蒹葭赞许地点头,虽然他们没有跳出这些难度的本事,但充当一个评委还是绰绰有余。
她将目光移向叶绍瑶,听她后文。
“在比赛时,我确实感觉每一次跳跃都比以前更费力气。”叶绍瑶攥着双手,老实说。
她的弹跳力有所下降,滞空也不如以前,往常信手拈来的3Lz,现在也只是一个过周的两周跳。
她最近的勾手三周极不稳定。
至于三三连跳,留给第二跳的发挥太有限,能够落成的概率不高。
叶绍瑶的技术很早就出现了异常。
市运会前的俱乐部队内摸底赛,她的3T+3T和3S+3T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摔倒。
和柯利亚教练联系后,对方建议保存难度,优先稳定第二跳的重心。
市运会上,她继续沿用上场比赛的难度,但3S+3T再次出现摔倒,从录像来看,第二跳堪堪两周过九十度。
“你差周越来越多,以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连落冰的刃也摆不过来了。”冯蒹葭放大她的脚部动画,一帧一帧分析。
“还有,你的蹲转没有以前自然,是不是膝盖出了问题?”
两位双人滑运动员受不了室内的低气压,不知在什么时候溜走避难,叶绍瑶不说话,室内就落针可闻。
但她得硬着头皮说:“校运会跑了几场接力之后,走路有些不得劲。”那已经是上个月的事,原本休养几天就好,但后来学校体检,骨科医生说她的膝盖有些发炎。
一问既往病史,半月板撕裂。把医生吓得另眼相看。
冯蒹葭皱眉:“你膝盖有旧伤,为什么还要跑接力?”
“我复健那段时间,不也一公里两公里地跑嘛,后来逐渐增加了训练量,我以为两场接力不影响。”叶绍瑶不自觉绞着手指,心虚答。
刚接手叶绍瑶的时候,冯蒹葭问过邵女士,孩子的优点是什么。
邵女士说,叶绍瑶爱运动、性格执拗,一天最少得跑三五公里热身,风雨无阻。
她又问,缺点是什么。
邵女士说,这些也是她的缺点,不听劝。
刚下过雪的城市白茫茫一片,窗外的天地都是一个颜色,热闹的步行街没有人气可言。
零下二十度的阴天,如果不是使命召唤,哪里会有人乐意出门。
但有环卫工人趁着大雪刚过境,拖着一袋工业盐满街撒。
盯久了白色,冯蒹葭的心情平静些许。
她放下一切不解,没有人是可以提前通晓前因后果的上帝,何况眼前的叶绍瑶只有十五岁,参加再多比赛,经历再多坎坷,也对世界懵懂的十五岁。
她重新拾起话题:“这几场比赛结束,有没有觉得比以前要累许多?”
迎面是和颜悦色,显得叶绍瑶有些局促。
她点头,不止市运会,上可追溯到赛季初的JGP分站赛,每次到了节目后程,自己的体力就不够用,好像有人打开了身体里的储存罐,将她所有的能量都偷走。
“叶绍瑶,你已经完全淌进发育关这条河。”
跳跃重心的变化,身体的笨重,体能的下降,都可以追溯,叶绍瑶在2010年的末尾,迎来了几乎可以困住所有女子运动员的枷锁。
“少年组的时候,三分半的自由滑可以来回滑两趟,那不是你的精力旺盛,是因为你的技术难度不高,体能恢复也快。”
冯蒹葭回忆当年的叶绍瑶,第一次注册成为俱乐部的运动员,在少年锦标赛上,同时报了专业组和大众组两个组别。
现在的叶绍瑶已经长高太多,从仰视、平视,到逐渐低下目光,她比冯蒹葭还要高出些许。
“你多高了?”
“一米六七。”
其实净身高可以四舍五入到一米七,但是学校体检的测量仪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误差,抹去她她辛辛苦苦高出的两厘米。
“当年还没胯骨高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快一米七的大人了,”感慨之余,冯蒹葭说,“你那时候人小,现在手臂和腰腿都练出肌肉,需要更强的体能才能支撑现在的体型。”
但突破体能极限不是易事,何况她的膝伤总有复发的风险,不需要耽于练习,身体素质也会于无声处下降。
“那我该怎么办呢?”
时间不会将她从泥潭扶起,比赛还会如期而至。
俱乐部挑战赛总决赛上,叶绍瑶以五站积分第二的成绩入围,但经过短节目和自由滑两场较量,她均只获得第五名,总成绩140+,和教练在赛前定下的指标差了二十分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