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245)
叶绍瑶冲它扬了扬下巴:“这就是答案。”
这只是三个月的阶段检测,相信此后三年、十三年,每一天的脚步都比今天更加坚定。
“下面登场的是我国女单运动员叶绍瑶,表演曲目《十面埋伏》。”
……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没到六点,刺眼的太阳已经只残留年迈的温吞。
金荞麦躺在酒店倒时差,睡得正不省人事,助教把自己关在房间赶期中论文,说老师把截止日期提前了半个月,惨无人道。
没人分心照顾他们。
“季林越,去海边吗?”叶绍瑶问。
助教说,东山的海是最美的,一定要去看一看。
季林越正在写作业,手下叠着好几张卷子,她凑过去一看:“理科数学?”
“这是物理。”
“哦。”叶绍瑶碰了一鼻子灰。
其实在文理分科之前,自己的物理也不怎么好,看不明白也很正常。
“是温姨让你选择的理科?”
“是我自己。”
“太阳快落山了,真的不去走走吗?”
耳边隐约有海浪声勾她去寻找海岸,但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带一个保镖比较好。
季林越最终是没拗过。
他问:“你怎么还带着金牌?”
“我已经有一个小时没和它见面了,只是揣在兜里多摸一摸,又不犯法。”
此后的一路,叶绍瑶总是金牌长金牌短,从站上领奖台的感想分享到金牌的口感。
最后,她再次点题:“这是我来之不易的金牌。”
季林越点头:“我也有这枚金牌。”
“没有我,你哪里能拿到金牌。”
也有道理。
从逼仄的小巷拐进大街,颇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明朗,路灯重新笼罩着他们,地面的影子随时变化。
长街一路向下延伸,路边是打算营业到后半夜的旅店和酒馆,再远处,是偶尔翻起的白浪。
“还是没赶得及看海上落日。”叶绍瑶有些惋惜。
黑夜几乎将逗留世间的天光收走,只有一丝余晖还流连在海波上,他们随时可能失去观赏这束光的权力。
季林越安慰:“但我们刚才抬头欣赏了晚霞。”
对,今天的晚霞也足够称道一番。
橘色的天空悬挂着五彩斑斓的流云,叶绍瑶数了数,真是彩虹的颜色。
“闻到了吗,今天会下雪。”季林越说。
晚风微拂,湿润的空气裹挟着咸腥的水珠吹在脸上,叶绍瑶猛地一嗅:“我只闻到大海的咸腥味。”
大海就在眼前,看也看见了。
天与海之间,横亘着一条闪烁的航标灯,与深入大海的灯塔遥相呼应。
东山的海边比想象中更冷一些,有黑洞洞的海水映衬,几只在岸边不着家的海鸥像搁浅在海滩的邮轮。
岸北的江水会在冬天结冰,但十一月的东山海涛声依旧,一滚几尺高的巨浪拍岸,惊起沉睡的鸥鸟,振翅高飞,寻找另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从脸颊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叶绍瑶用手指一抹,指尖只留下残余的水迹。
她回头看路灯昏暗,却足够攻击她的东西无处可藏。
“下雪了,是东山的初雪!”她向大海呼唤。
空中的雪粒儿大了起来,岸上还有其他游客,也个个欢呼着。
季林越纠正她:“前几天也下过雪。”
“雨夹雪也算雪?”
叶绍瑶佯装鄙夷,刚落地就会消失的雪点,和雨水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雪从来都是掷地有声的,一旦落下,就必须给人们一些颜色看看,哪怕是普通的白,也要比春夏的每一个阴天都更萧瑟。
伴着雪花扑簌簌的静谧,身后有琴声传来。
是一名欧洲人,慵懒地倚在街边绳索上,脚边支了一个马扎,琴包靠着桩子,风琴奏出的旋律悠扬,像某位大师写作的流行歌。
“这音乐真好听,当成咱们下赛季的自由舞怎么样?”
国际滑联在每个赛季都会规定曲风,但辐射范围仅限于短舞蹈,选手在自由舞的编排上有极大的选择空间。
灵感来得太快,叶绍瑶随着重复的节奏起舞,从手脚小幅的摆动到牵动全身,她甚至即兴编入二接一的空跳。
失误,冰舞哪里允许做两周跳跃,不过此刻的她随性发挥,没人会刁钻质问。
临时组建的街头表演小队又吸引来不少人,老头的琴声与年轻姑娘的舞姿相配,几枚硬币成为犒劳的小费。
人更多了,叶绍瑶露怯,裹着羽绒服重新奔向海岸。
像潮水来得快去得快。
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叶绍瑶看他还留在原地,似乎和老人说着什么。
半晌,他才结束话题走向她。
“你和他聊了什么?”
“你说你想滑这首,”季林越说,“所以问了乐曲的名字。”
“它叫什么?”
“Nightingale,夜莺。”*
土黄的沙滩已经攒下一层薄雪,海风打横吹着,雪花全往脸上飘。
失策了,叶绍瑶重新系上围巾,她的出行装备不齐全,头顶和耳朵被吹得生疼。
“降温了,回去吗?”
“不想回去。”
酒店听不见风声,也淋不着大雪,只有还没清洗的表演服和一个字都没动的作业。
季林越没有再劝:“那你把我的帽子戴上。”
在海边流浪到深夜的结果就是,装了一行李箱的脏衣服回去,桌上摊着空白的试卷,还有她本人,一直没停地吸溜鼻涕。
金荞麦坐不惯绿皮火车,还没驶出东山的地界,人已经晕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