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43)
衣兜里空空如也,她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家门钥匙,甚至不知道家住哪里。
“咱们家在哪?”不敢露怯,她只悄悄问。
得到的是季林越真诚的摇头:“我也刚问,还没得到回复。”
司机坐在前排,听小年轻们你一句我一句,索性把车停靠路边,让他们慢慢回忆。
“嘿,你俩真有趣,我头回见着忘记自家在哪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司机师傅是个岸北通,叶绍瑶一说拆迁户,他就重新发动汽车,将人拉到城西去。
叶绍瑶有些不放心:“就到了?”
“就在这片,”司机点了烟,又被吸进的雪粒呛住,“哎,给你俩抹个零,剩下的钱好好回报爹娘。”
女孩压着嘴角。
在别人眼里,她和季林越似乎成了远走高飞的不孝子。
街上寂静,没什么行人。
这会儿正是大中午,度假的度假,休息的休息,只有小雪还兢兢业业地下着,阵风时不时来挑衅。
安置区的街道横平竖直,小区内也四通八达,叶绍瑶回过味来,妈妈在给她拍过单元楼下的花丛。
当时的天气还不冷,郁郁葱葱都是新移植的草木,只有那小块地像草皮的秃斑。
物业说,这是因为市园林局批下来的树苗比申报的数据少,刚好到他们楼下就没得种了。
不过正合邵女士的意思,她和物业打了招呼,借这一小块绿化带,说开春要种芍药。
“就是这里。”
花还没种,“芍药园”的小木牌已经挂上枝头,冰天雪地里,一抹原木色很显眼。
找到单元门,楼层和门牌号就不在话下。
邵女士喜欢三中对面那老师傅的对联,每年换一幅,一幅贴一年,叶绍瑶做梦都知道他的笔迹。
她家楼下,就是季林越家。
行李放在门口,楼上敲门不应,楼下听着也没动静。
松开的围巾被风钻了空子,叶绍瑶老实整理起着装:“大冷天,干嘛不在家里猫着。”
有新消息进来,她循声看,是季林越的手机。
那边的人很快打来电话,背景是窸窸窣窣的杂声。
“妈。”他开口。
“你和瑶瑶到家啦?”手机开到免提,温女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我和你邵姨今天约着去早市,一个没刹住,就逛到现在。”
叶绍瑶再度扒下围巾,嘱咐说:“今天风大呢,您看着点我妈,她容易关节痛。”
对面是邵女士不服老的声音:“你温姨的风湿也没比我好多少。”
温女士也不恼,每个字里都带笑,“咱们正在商场里,暖气足,过会儿就回去。”
行吧。
撂下电话,不再打扰两位中年人的雅兴,叶绍瑶苦巴巴坐在台阶上,像吃了闭门羹的亲戚。
季林越原本还挺直了身板靠墙站,两刻钟过去,也被叶绍瑶拉着排排坐。
“上次有家不能回,还有你来拯救我。”她说。
最调皮的年纪,她负气出门上学,钥匙也不拿,信誓旦旦说放学就离家出走。
那天,她一直在家门口蹲到家家户户亮起灯,季林越才把她带回家吹暖气。
叶绍瑶突然回过味来:“你当时怎么知道我进不了家门?”
那时候的她还小,满脑子都是后悔,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哪里会有这样的完美巧合。
“邵姨打电话告诉我的,”季林越想了想,“那天她和叶叔都加班,让我先带你回家吃饭。”
她无声地应了一句。
原来不是季林越有神通,有千里眼的是她见面就仰脖子装高冷的妈妈。
楼下传来脚步声。
这回真是妈妈来接她回家。
见面有些狼狈,两位女士被风吹乱了头发,年轻人坐了一屁股灰。
久别重逢的话还没说几句,也没顾上自己的行李箱,叶绍瑶首先去接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这是什么?”
温女士说:“我买了两匹布和纱,店家还送了些小钻。”
都是做表演服的料。
叶绍瑶记起来。
她在六个人的家庭群里转载过一组照片,羡慕别人的考斯滕有设计感。
“等你们的新节目敲定,我就给你们裁衣服。”
“妈,我们跟着格林教练,有合作的设计师。”季林越提醒。
“瑶瑶不是不喜欢嘛。”
叶绍瑶牵着嘴角没说话,她当时的确轻飘飘说了一句:差点意思。
因为那些恼人的裙片总是碍手碍脚。
开门进屋的功夫,邵女士还插了一句话空子,说温女士自从开始领退休金,生活滋润得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想尝试尝试。
“别瞎说,”温女士拿出资历,“我拿针线的时间可比干出纳的时间多。”
连季林越小时候的表演服,也都是她用缝纫机踩出来的。
一本设计稿从封面翻到尾页,时间跨度三十年。
“怎么还有2022年的落款?”叶绍瑶手指着日期,提出疑问。
温女士说:“这是排到22年的灵感。”
不止下个赛季,她连下个冬奥的衣服都有构思了。
看来真和妈妈说的一样,在工作岗位上磨砺几十年的人,是闲不住的。
季先生正在南方做生意,叶先生临时被叫去单位开会,还好叶绍瑶和季林越赶回来,勉勉强强凑一桌晚饭。
“你们在家待几天?”
“小半个月,”叶绍瑶咬着筷子,“再晚就赶不上世锦赛了。”
看到邵女士求证的眼神,季林越给出具体时间:“我们买了13号的机票,首都飞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