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十三(45)
只是好好一人为什么会不见了。
应逐星心有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青霄剑,他记得那家伙的明烛剑很是锐利。
那日的青阳宗是阴天,山风静悄悄的。
在场江湖门派云集,比武台上霍昭十六岁手握明烛,一袭劲装英姿飒爽。
两人会面行礼,鼓声四起,她还未直起腰,右手便抢先按住了他要拔青霄剑的手。
少女腾出的左手率先拔出明烛直攻下盘,她狡黠一笑,兵不厌诈。明烛剑削掉了应逐星衣服的下摆,他借势从霍昭的肩头翻了过去。
鼓声未定,两人分立在两侧。
霍昭朗声道:“应少侠可别心慈手软,我可不逊于你,这次我是要拿第一的。”
“不会。”应逐星低头看自己被削的下摆,沉声道:“因为我也是要拿第一的。”
少女一扬唇,不要命似的提剑厮杀,似水的剑意如陨铁般坚硬。
两人的身影缠斗在一块,打得难舍难分,这场旗鼓相当的比视没有输赢之分…霍昭的剑是他从未见过的锐利,令人如芒在背。
此去应天该乘船了,应逐星垂眸失神,河上的画舫微微起伏。
第24章 繁城之下多是蠹虫
先行水路,再走陆路,到应天大约是七八日的光景。
.....
应天府实行宵禁,官府每日漏刻已尽后,擂鼓六百下闭城,五更后擂响四百下开城。
凡是犯夜者,鞭笞二十下。
空荡的街道没有人影,漆黑的屋子里漏了一条缝,隐隐绰绰的火光照到了脸上。
干裂的唇瓣如揉皱的薄纸,四肢的血液越流越慢,这里的人为了控制她,严格规定进食的水米。
来人脚步渐近,他修剪得白净整洁的手略微往下了些,油灯越来越逼近地上那人惨白的脸,额角有些灼热,仿佛可以在闻到东西烧焦的气息。
她垂首未动,任凭火焰靠近。
烛火移到少女的血淋淋的肩头,肩胛的琵琶骨被铁钩固定,长长的两条链条分别栓屋子两侧墙面的机关上。
她只要稍微动弹便是蚀骨之痛。
对待一女子施加如此酷刑,自然是因为她骨头硬难对付。
阴暗的屋子不见天日,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霍昭被迫跪在地上,听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悉悉索索的动静。
那人走开了,冷然的声音像在买卖货物,“就她吧。”
身边跟着的仆役点头,“是,大人。”
他施舍给可怜的少女一个余光,“没伤了手吧?”
刑具下的人似乎有了点反应,零碎的头发粘在皮肉上,地上干涸的血迹全是她的。
霍昭难受得睁不开眼睛,还好伤得不是手,不然就握不住剑了。
面容憨厚的仆役连忙道:“这位小娘子关在这里还不到半年,可是一等一的好货,别看着现在卖相差些,梳洗打扮起来绝对讨人喜欢。”
披风遮住了那人的神色,只听仆役幽幽道:“上京的大人图新鲜,如今都喜欢小娘子略通些拳脚功夫,这可比那些扬州瘦马有意思多了。”
言下之意,江湖女子比扬州瘦马有卖头。
略通拳脚的自然也比普通私妓难驯服,他不免好奇,“你是怎么制住她的?”
仆役不言,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铃在他面前晃了晃,藏在铃舌的母蛊开始躁动,牵引着子蛊乱窜。
片刻后,铁链发出轻微的铛啷声,垂首的人似乎无法忍耐这般痛苦。
仰人鼻息活着,她都这般凄惨了…
看客微微颔首,将银子丢给仆役,那头随即将银铃奉上,摄人心魄的铃声停止了。
江湖买卖,向来钱货两清。
更夫的竹梆子一快四慢,巡夜到了五更,晨鼓的第一声震醒了鸡鸣。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有准备的百姓鱼贯而入。
应天乃南唐旧都,又临近上京,古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晨起人声鼎沸,一条长街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看的人眼花缭乱。
才入城的叶婵在桥边寻了处面摊坐了下来,应逐星热切喊道:“大哥,来三碗素面加肉。”
双手抱臂的沈难冷得瑟瑟发抖,他两眼昏昏,双颊透红,这模样像是才从花楼里出来的宿醉公子哥。
叶婵一个没留神,他就趴在桌子上装死,应逐星揩油似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虽说他可以练功了,但也不能往死里练呀。”
本昨日就能进城,三人因没算好天光,被迫在荒山上过了一夜。
这一夜沈难如履薄冰,应逐星落井下石,他二人对了一夜的招。没从前那般凌厉的沈难,应逐星打起来是格外顺手。
沈难昏中还不忘偷袭应逐星在他脑后的手,啪的一声,筷子抽出了一条红痕。他立马跟着打了一个大喷嚏,又是高烧不退,脑子都快烧成浆糊了。
沿路几乎每天练功,叶婵反噬过后便急切地给沈难调理内力。
炽热蝉息的内力和他原本的内力逐渐不断相冲,自那日离诸暨后,沈难的伤寒就没有好过。
三两面沸水下锅,猪油化在在碗里。烟火气从锅口飘出。卖面的大哥一声吆喝,“客官,您的三碗面好了。”
沈难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左脚拌右脚一个趔趄。他一腿软,倒在了叶婵的脚边,应逐星忙道:“沈兄莫急,我去拿。”
叶婵摸了摸沈难的脸,暖意传到指腹,“又烧糊涂了。”
她都不用给沈难搭了脉,一眼便知晓了情况。应逐星将沈难又扶到了桌上趴在,“都到应天府了,待会便寻个客栈让沈难休息吧。”
叶婵先喝了一口面汤,“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