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102)
几十年的老字号,味道特别正宗,每次吃他家的都要排队半小时起。
“你鼻子还挺灵。”
应粟淡笑一声,将底下那份拿出来,打开盒盖递给席则,附到他耳边偷偷说:“你这份我让厨师淋了双倍的蟹黄。”
“……姐姐,你真是,”席则手撑着桌子,歪头笑看她,眸色发软,他喉结细微滚动了下,没忍住,凑过去低头亲了她一口。
“唉呀,这蟹黄面可真腻啊——”
蒋聿拖长尾调怪叫了声,捧着碗嗦着面,和焦时嘉默契地走进了里屋。
初悦收起手机,走过来。
应粟递给她一份,埋怨地看向席则,“怎么让女孩天天陪着你们熬夜?
“他们就没把我当女孩。”初悦小声吐槽,然后笑着接过餐盒,“谢谢应姐姐,外面有人接我了,我先走了,这碗面我拿回去吃。”
席则一边吃面,一边扫她一眼,“路上小心。”
“知道了。”
初悦走后,应粟坐到了席则对面,“来接她的是不是那个祁司煜?”
席则玩味地挑眉:“你对他还有印象?”
“他那张脸,想让人没有印象也难啊。”
席则唉声叹气,“姐姐,你让人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我怀疑,你什么时候看到一个比我更帅的,就会毫不犹豫把我甩了。”
应粟失笑:“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席则哼哼两声,“毕竟你说过,我除了脸什么都没有。”
应粟想不起来了,抵赖:“胡说,我没说过。”
席则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比我帅的本来就凤毛麟角,更别说比我帅还能比我更让你爽的。”席则提起自己某项优势,自信一下就上来了,“你找不到。”
“……”应粟时常怀疑他这张嘴被淬炼过,何时何地都能说荤话。
可偏偏她还没法反驳。
席则的确天赋异禀,年轻有力,器大活好,耐力持久,更别提他的嘴上功夫。
他在床上带给她的快感确实是无与伦比的。
应粟脸颊有些发烫,用筷子搅起一团面,塞到他那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嘴里,“吃你的面。”
席则嘴巴鼓起来,闷头笑。
应粟拿起张纸巾,擦了擦他嘴角沾到的蟹黄,然后撇开头,也笑了起来。
两人自从那次体育馆无疾而终后,鲜少有这么温馨的时刻了。
吃完夜宵,他们踏着月色,开车回家。
路过曼珠桥的时候,席则侧额看她,“你今晚给我发的月亮,就是在这座桥上拍的。”
“嗯。”
“是这座桥上的景色格外漂亮吗?”席则温柔地看着她,语气听不出额外的情绪,“每晚经过你都下意识放慢速度。”
应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
她以为席则没有注意到。
“其实我也喜欢。”席则不等她出声,平静地从她脸上移开视线,望向外面波澜流丽的什滹海,低声说,“我在这座桥上,看到过人生最美的一场日落。”
他微微闭上眼睛,记忆里那桢画面犹如一张复古电影色调的胶片照。
无尽头的桥,深墨色的海,浓烈燃烧的夕阳,日落终曲的蓝调时刻。
以及在忧郁朦胧的蓝色天空下,孤独流泪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张扬的红发,迎着长风向桥的尽头走,渐浓的蓝色余晖将她坚韧倔强的背影慢慢拉长,她一往无前,仿佛走向新生,然而当咸湿的海风拂过她的长发,万物的色彩归于透明。
她站在空茫茫的天地间不经意回眸,脸上只有一抹平静的悲伤。
明明破碎到极致,却美到惊心动魄。
那场绝美落日,惊艳到的何止蒋聿。
他就坐在车上,看着她演绎了一场淋漓尽致的……爱而不得。
而最可悲的是,他为她第一次动心的时刻,却是她深爱不舍另一个男人的模样。
后来许多个与她交颈缠绵的夜晚,他恍惚地看着身下为自己动情动欲的女人,总忍不住想,他们相遇的时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强势地去入住一个还未腾空的心,她该如何判断,自己每次起伏的波澜,究竟是因为现在的他,还是因为过去的他。
她可以接受与自己做/爱,可真的有爱吗?
如果这是表达爱的一种形式,她和另一个男人又做过多少次呢?
他会比他更让她舒服吗?
更
让她……难忘吗?
“席则。”
在他即将陷入无法解脱的迷雾漩涡里时,女人温婉的声音轻轻响起,如一枚柔软的羽毛,缓缓拂过他绞痛的心口。
席则惊醒回神,睁开眼,藏匿一切情绪,侧头安静地看向她,“嗯?”
“我们下车去看看月亮吧。”
“好。”
夜色已深,海岸两侧却灯火通明。
两人靠着车头,相偎在护栏前,任咸湿的海风微微吹拂着脸颊。遥远的天际,新月弯弯,在江海里洒下明亮的清辉,随着水面波动荡漾,似淋了一层薄薄的碎银。不远处还有几艘浮光璀璨的游艇缓慢行驶在海面上,搅动着水纹涟漪,宛若搅动着一段悠悠流淌的时光。
不知是不是被海风吹的,应粟眼眶忽然有些湿,她转身将自己的脸埋在席则的大衣里。
如果时间能静止该多好。
她宁愿再也没有明天。
少年看不穿她的心事,下意识收紧手臂,用大衣密密实实地裹抱住她,然后低头用温热的唇贴了贴她额头,“是不是冷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应粟贪恋着他的温度,将脸埋得更深,嗓音低不可闻,“席则,我也会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