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92)+番外
两人刚认识不久,同一所学校不同专业,平时很难遇见,可但凡有空,他总会找各种理由来找她,付迦宜始终不太适应他的存在,也没心情闲聊,五次有四次都在应付。
等他靠近,付迦宜问:“你怎么来了?”
周怀净笑笑,“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来帮你搬家。”
“我这边人手够,就不劳烦你了。”
“我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走吧?”
“我是担心你做不了这些,到时弄伤了你,我不好跟依宁姐交代。”
“还不明白吗?”周怀净说,“帮你搬家不是重点,重点是想蹭你一顿饭。”
付迦宜不想继续耗在这,没再拒绝他的好意,朝第一辆车指了指,“那里面装的都是易碎品,记得轻拿轻放。”
周怀净把外套塞给她,“知道了,你先上去等着吧。”
见他转身要过去,付迦宜及时叫住他,“周怀净。”
周怀净回头看她,笑得漫不经心,“怎么了?”
她对他说谢谢。
周怀净摆摆手,“你要是真想感谢,请我吃两顿饭就行。”
她和周怀净的交情随时间慢慢加深,由最开始的不适应到逐渐习惯。
周怀净性格外放,哄着她到处玩,有时会带上叶禧,三人周末去隔壁城市自驾游,当天往返,好不自在。
时间在看似快活的氛围里度日如年地流逝。
付迦宜后知后觉,原来已经这么久没听到过和程知阙有关的任何消息。
大一寒假,趁外面不算太冷,付迦宜买了张去马赛的高铁票,婉拒周怀净的陪同,一个人到旧港,住进和程知阙第一次入住的那家民宿,隔天清早去集市喝一碗马赛鱼汤。
在旧港待不到两天,她在当地租了辆车,原想自己开,这次没有程知阙全程陪同,试驾一圈发现还是不敢上路,只好临时请了个司机师傅,开车带她去渔港。
峡湾途经卡西斯镇有处峭壁,付迦宜顺车窗往外看,忽然出声,叫司机先停车。
悬崖边上依旧立一块“禁止跳水”的警示牌,不远处有三五个年轻人排队往水里跳,气候寒凉,那些人谈笑风生,似乎并不觉得冷。
她记起程知阙在这跟她说过的话,问她一板一眼地活着,不觉得累么。
当时撞进他怀里的那份悸动至今记忆犹新。
时移世易,故地重游,转眼已经天各一方。
一整天时间,付迦宜逛遍渔港,顺便去酒庄取回了她和程知阙一起酿制的那瓶葡萄酒。
瓶身贴了张标签,上面潦草苍劲几笔,程知阙的字迹,记录了时间和葡萄选用的种类。
她拿到手,沉甸甸地颠了下,塞进包里,瞧着天色不早了,准备找个地方歇脚。
还没迈上车,听见有人在叫她,付迦宜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声源处。
庄宁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朝她招手,脚边搁两箱红酒。
庄宁到酒庄进酒,开来的那辆车突然抛锚,他正打算叫救援,看到她在这,意外得不行,简单寒暄两句,问她要不要去酒馆坐坐。
付迦宜将他送到酒馆,犹豫一霎,还是跟着进去了。
要歇业的缘故,酒馆没什么客人,伦古和瑞雅不在,只有一个厨师在里面值班。
看到玻璃门上贴了张转让的标牌,付迦宜愣了下,“这家店经营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开了?”
庄宁给她做了杯蜂蜜柠檬水,回答说:“准备收拾收拾回国了,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没有在北京待得舒服。”
付迦宜联想到什么,低头盯着泡在杯里的橙色吸管,没说话。
许久没见,突然不知道该聊什么,庄宁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对了,你怎么突然来这边了?不是已经上学了吗?”
付迦宜说:“放假了,过来逛逛,就当散心了。”
“哦对,瞧我这记性,现在已经是寒假了——太久没上过学,差点忘了这茬。”
又是一阵冷场,似乎除了程知阙,两人之间没其他可聊的内容。
付迦宜主动提及:“他最近怎么样?”
知道她指的是谁,庄宁挠挠头,说:“就……不好不坏,也还过得去吧。”
“没回北京吗?”
“下周就走。”庄宁故意报出航班时间,“阙哥刚把在巴黎的房子卖掉,马上准备走了。”
付迦宜垂了垂眼,轻“嗯”一声,“他已经得偿所愿,在这边应该没有任何留恋了,走了也好。”
“好像也没得偿所愿……”
“当年害她母亲签协议的那个人已经判了,他将人送进去,不算了了一桩心事吗?”
“这件事不是阙哥做的。你们没回巴黎之前,他把证据拿到他母亲墓前,全部烧掉了。”
付迦宜怔然。
上次他说要去勃艮第,原来是为这事。
他想在跟她坦白前,先去给程闻书一个交代。
如果当时他没出事故,没推迟一天去勃艮第,赶在她知道所有事之前坦白,他们之间又会怎样。
她突然不愿去设想。
庄宁观察她的表情,试探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当然了,这问题我不是替阙哥在问,只是我自己单纯好奇——你们还有一点点和好的可能吗?”
付迦宜沉默许久,僵硬地摇头,“……应该没有了。”
两个人或许相爱,可信任一旦崩塌,已经没法再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