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门的那个纨绔(105)+番外
她敷衍着点头,花坛边的人影却突然起身,烟头被鞋底碾碎的动作带着股狠劲。
她还想看更细致些,黑色连帽衫的轮廓却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电梯按钮的荧光数字跳动着,方书晴的指甲无意识抠着失而复得的手机。
硅胶壳的边缘已经泛了黄,她一直舍不得换,理由竟是那样难以启齿——
这是她拉那人逛夜市时套中的,他当时说丑,不肯用,后面她才知道他买了同样的手机外壳作为情侣款。
记忆突然被激活似的,电梯门一开,她就往家里跑。
洗手池下方的橱柜门虚掩着。
方书晴蹲下来时看到扳手在瓷砖上留下的水渍,铜制阀门泛着崭新的金属光泽。
塑料防滑垫边缘还沾着半片枯叶,是楼前那株银杏树的扇形叶片。
她伸手摸了摸接口处缠绕的生料带,整齐的螺纹上似乎还残留着修理者的温度。
她又跑出客厅,窗帘被风吹起一角,楼下花坛边空荡荡的。
她胸腔仿佛被抽走了什么,呼吸又隐隐作痛。
她重新回到浴室,洗了个冷水脸。
当水拍到脸上时,她发现镜面防雾灯已经被人调过了角度,原本总是照得人脸色发青的顶灯,此刻在洗手台前投下恰到好处的柔光。
去年初雪堆的歪脖子雪人,融化前夜莫名被人加固了胡萝卜鼻子;暴雨夜忘在公司的文件,第二天出现在玄关鞋柜上。
她将这些细小的异常,串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二十分钟。
她把对话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最后闭着眼按下发送键,【你是不是来美国了?】
她逃难似的冲进浴室,把花洒开到最大。
又是一个二十分钟后,她裹着湿发出来,秉着呼吸解锁了手机屏。
水滴沿着手腕砸在Home键上,通知栏空空荡荡。
她不死心地又在对话框里补了句,【我看到你了。】
她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凌晨两点又拿起来看,荧蓝光线映得眼白发青。
那个聊天框像块冷硬的墓碑,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年前。
空调嗡嗡响着,二十六度却像十六度。
她踩在地板上翻药箱,铝箔板上的安眠药只剩最后一粒了。
第56章 再重逢
云城的护城河在夜里亮得扎眼。
方书晴拖着行李箱走过石桥, 抬头看见几十架无人机在天上拼出荷花形状,粉白灯光忽闪忽闪。
卖糖葫芦的老头缩在桥墩底下玩手机,玻璃柜里原本插着的竹签都变成了塑料棒。
她记得桥头那儿还有一家卖糖画的, 但现在成了自助饮料机, 几个中学生正围着机器戳屏幕。
旧小区单元门换了电子锁,方书晴摸出钥匙捅锁眼, 发现锁孔早被水泥糊死了。
楼下老太太的孙女从楼上跑下来帮她刷了门禁卡。以前上幼儿园时, 她梳着两条可爱的羊角辫, 现在上小学了, 干脆剪了个学生头。
她踩着老式水泥楼梯往上爬,膝盖被行李箱撞得生疼。
台阶边缘新刷了黄色防滑漆, 转角处贴着“加装电梯意见征询表”, 底下签名的字迹被小广告盖住大半。
闫朝曦家的门把手上缠着物业催缴单。
她用肩膀顶开铁门, 霉味混着樟脑球的气味扑过来。
行李箱轮子在地板划出两道泥印子, 她伸手摸墙上的开关, 灯管闪了好几下才亮。
她走出阳台, 程白羽的家黑魆魆的,看不出是否有人回来过。
他家的白墙外围倒是剥落了一些,防护栏内侧摞着的三个花盆全空了,最底下那个陶盆裂成两半,断面处的红土已经板结成块。
是啊,三年的时间,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又有什么会一成不变呢?
她踱回屋内,混着霉味和灰尘在沙发上坐了会。头顶的灯光挣扎了几下,终于彻底罢工了。
黑暗之中, 她被时差扯得头疼,睡意一波接着一波侵袭。她抱着卡通抱枕,蜷缩在了沙发上。
第一缕灰白光线从窗帘缝里透进来,方书晴起身时,才发现昨晚当枕巾用的围巾沾了团深色水渍。
她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洗了把脸走出门。
早起的蝉鸣从铁窗缝里钻进来。
她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忽然听见楼下的脚步声。
黑色运动鞋的鞋尖先冒出来,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腿往上,是偏大的灰色连帽衫。
男人低着头往上冲,在拐角处差点和她撞在一起。
他踉跄后退两步,帽檐下露出半截青白下巴。
“程白羽”,她脱口而出。
他整个人僵在转角,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撞在膝盖上,里面的泡面包装哗啦啦响。
她扯了下嘴角,声音发抖,“好久不见”。
突然,他手中的便利店塑料袋坠到了地上,里面的牛肉面摔了出来,红色包装袋弹到她的脚边。
她弯腰捡起,他却侧了身就要往上跑。
她递过去给他,他猛地甩开手,连带着连帽衫的袖子滑上去半截。
她被惯性带得踉跄,后腰撞上栏杆,余光瞥到他小臂上横着蜈蚣似的缝合疤。
再抬头时,他已经窜到六楼转角。
她追上去两层,看见他抓着钥匙往锁孔里捅。
他抖着手,怎么也对不准孔,一个手滑,钥匙串更是哗啦啦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后腰衣角滑开,一片烫伤疤痕从脊椎蔓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