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门的那个纨绔(114)+番外
我嘴里的冰淇淋突然不甜了,眼泪啪嗒砸下来:“爸爸说,我改完就能吃……”
我妈蹲下来擦我眼泪,手指凉凉的。
她翻开我爸的辅导记录本。
那本子是她特意买的,要求我爸每天写教学反馈。
本子的最新一页是爸爸龙飞凤舞的字:“闺女随我,聪明但不用在正道上。建议直接送国际学校,毕业继承家产。”
妈妈捏着本子边缘的指节都发白了,突然对爸爸说,“程白羽,你跟我来一下。”
那个晚上,他俩在书房待了快半小时。
我蹲门口边玩玩具边偷听,只隐约捕捉到“基础教育”“责任感”几个词。
等门再开时,爸爸抓起作业本就往我旁边坐:“刚才是爸爸错了,咱们重新来。”
他这回连袜子都脱了,用上脚趾头教我加减法,我笑得很欢快。
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妈加班,我爸书桌上就会摆着翻开的《小学数学解析》,旁边搁着吃了一半的薄荷糖。
那是他戒烟时养成的习惯,一烦躁就嚼两颗。
有次,我故意把“19+23”算成32,他抓狂到把草稿本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后面他缓了缓,又灰溜溜把本子捡回来铺平:“宝贝你看啊,这儿要进位……”
我小时候可调皮了,还故意问他,“爸爸,我那么笨,要是以后真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呀?”
他当时正在给我剥橘子,汁水溅到衬衣袖口都没发现。
他把橘子塞我嘴里,“那你以后就卖橘子,摊摆公司楼下,爸爸天天来买。”
我爸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别的同学家里那些摔碗砸盆的动静,我们家从来没有过。
我记得二年级的周末晚上,我死缠烂打着妈妈非要看《异形》,妈妈摸着我的头说:“看了会睡不着。”
爸爸倒好,把投影仪遥控器往我手里一塞:“让她看,吓哭了我可不管。”
结果我看到小异形从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镜头,吓得直往妈妈怀里钻。
那天半夜,我抱着枕头挤到他们床上,说我要妈妈。
爸爸翻身坐起来,胳膊横在妈妈腰上像条警戒线,床头灯照得他脸色发青,“你都快八岁了,还要跟妈妈睡?”
最后,还是妈妈搂着我躺下,他气哼哼抱着枕头去睡书房。
过了几天,我又去他们卧室找发卡。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吓了一跳。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花花绿绿的盒子,摞得就像小超市货架。
我好奇地拿起来研究,看到粉色的写着“草莓爆珠”,金色盒子上印着绽放的玫瑰,还有个黑色包装画着闪电标志。
我以为是新型糖果,撕开包装袋却抖出来个滑溜溜的小圆环。
我拿起来对着灯光照了照,能看见油润润的反光。
“程景舒!”
我爸的吼声从门口炸开时,我已经接了半浴缸水,准备给“气球”灌水玩。
他冲进来,一把夺过我手里湿哒哒的透明膜,耳根红得能滴血:“谁让你乱翻东西的?”
他拎着我的后领提到客厅,一脚踢上卧室门,咬牙切齿地指着我:“以后再碰那个抽屉,零花钱扣光!”
后面我上了初中,生物课讲到青春期教育。
我正转着笔神游,突然被PPT上熟悉的包装盒图片劈中天灵盖。
前排男生挤眉弄眼地偷笑,我整个人“唰”地从头红到脚后跟——
因为我前几天帮妈妈整理衣柜,又看见柜子里塞着很多盒“凸点螺纹”。
现在每次经过超市计生用品货架,我都会想起父母房间那些烫金浮雕的盒子。
上个月我陪闺蜜买卫生巾,她盯着收银台旁的货架惊呼:“原来还有巧克力味的!”
我淡定地笑笑:“这有什么,我家的款式比这家店还全。”
妈妈唯一对我一次发火,在我初三那年。
期中考后,我和同学到一家新开的k房打卡,回过神来已经快十一点。
我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刚到别墅门口,我就看见爸爸杵在雕花铁门边,黑色睡袍被风吹得鼓起来。
他胸口那片凹凸不平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程景舒你长本事了?”他攥着我手腕往屋里拖。
我挣开他的手大声嚷嚷:“不就晚回来两小时吗?你管得比教导主任还宽!”
其实,我心里发虚得要命,但瞥见他锁骨下方扭曲的疤痕,叛逆劲突然窜上来:“再说你凭什么管我?整天露着这些丑疤晃来晃去!”
空气似乎凝固了。
爸爸喉咙动了动还没出声,妈妈就冲厨房里冲出来。
她一巴掌拍在玄关柜上,震得水晶摆件哗啦啦响:“给你爸道歉!现在!马上!”
我从来没见过妈妈瞪圆眼睛的样子。
她平时的脸上总是挂着梨涡,此刻嘴角却绷成了直线,整个人像张拉满的弓。
我被吼懵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脖子还梗着。
最后,是爸爸叹了口气过来拉她:“算了,孩子不懂……”
那晚我在他们卧室门口站到腿麻。
门缝里漏出妈妈的哭声,然后是爸爸安慰她的笑声:“都过去了,你跟她说那些干嘛。”
第二天早饭时,我盯着粥碗,小声说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