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门的那个纨绔(90)+番外
这女人连工作照都他妈透着一股子倔,倔得让他想起被父亲摔碎的玩具火车。当时他梗着脖子一滴眼泪没掉,现在却对着张破照片红了眼眶。
他攥着手机想往栏杆上砸,却在最后一厘米刹了车。
他想起上次在派出所的失控,如果当时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的局面至少不会这么被动。
卧室传来咳嗽声。
程白羽掐灭烟头冲进去,发现方书晴整个人蜷成虾米状,床头柜上摆着见底的退烧药盒。她烧得两颊泛红,呼吸声像漏气的风箱,可右手还死死攥着被角。
她高温的身体无意识抽搐着,眼泪顺着鼻梁滑进枕头,在枕套上洇出深色痕迹。
认识那么久,他是第一次听见她哭出声。
“别……告诉程……”她在昏沉中突然蹦出这句,右手在空中虚抓两下。
程白羽握住她滚烫的手掌,却被她指甲掐进掌心肌肤。
这女人烧到神志不清还在逞强,就像当初发现他躁郁症药瓶时,明明自己鼻子都红了,还要扯出笑脸,说:“我们程少爷今天多吃了半碗饭呢。”
他跪在地毯上给她换退烧贴,又抖着手扒她汗湿的睡衣。
“你不是最能忍吗?在沙漠中暑都能走五公里的人,现在装什么林黛玉?”他吼完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方书晴似乎被吼声惊醒片刻,浮肿的眼皮勉强撑开条缝,居然还试图抬手摸他发青的眼眶。
以前他总觉得她是灰姑娘,现在才明白自己才是寄生在她伤口上的藤蔓。
高档小区的恒温泳池在凌晨两点空无一人。
程白羽纵身跃入深水区,八块腹肌绷出狰狞的弧度。
每周健身的习惯,能让他轻松完成两千米,可今晚他像中了邪似的不停摆臂,划水而起的浪花砸在池壁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时,他的小腿开始抽筋,整个人像秤砣般往下沉。
水涌进鼻腔的刹那居然很痛快。
他想就这么沉下去算了,反正方书晴的苦难都是他带来的——如果十年前死的是他而不是弟弟,她现在应该戴着护目镜在阳光下刷陶片,而不是被困在这个房子里。
忽然,领证那天的情景在脑海里炸开,她坐在车上,自己准备了一句誓言,“我爸当年亲手把你家案卷锁进档案室,现在换我给你上锁。”
当时他只当是情话,现在才惊觉那是刑警女儿特有的献祭——她把自己变成活体保险箱,替他封存那些腐烂的往事。
这发现让他猛地蹿出水面,趴在池边咳得撕心裂肺。
他不能把她拖进泥潭,他应该把自己焊死在她的光明里。哪怕焊穿血肉,骨头也要长出她的形状。
第48章 匿名信
酒店大堂的玻璃外是灰蒙蒙的阴天, 程白羽低头看了眼腕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他扯了扯领口,后颈渗出的薄汗让定制西装的面料黏在皮肤上。
保洁机器人无声滑过抛光大理石地面, 反光中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见“敌人”, 而对方是方书晴的母亲。
电梯“叮”的一声响,他下意识站起身。
梁秋芳穿着米色连衣裙从电梯里跨出来, 闫东抱着个箱子走在旁边。
程白羽喉结滚动, 伸手想替他们拉开椅子, 梁秋芳却径直落座, “程先生,我们只有十分钟。”
“您叫我小程就行”, 他收回悬空的手, 指节在桌下捏得发白, “听说您有高血压, 我联系了协和的专家, 下午就能安排全套检查……”
话音未落, 梁秋芳已经拿过闫东怀里的箱子放在桌上,“昨天你派人往我们房间送野山参,前天是理疗仪,现在连医生都搬出来了?”
空气凝滞了三秒。
程白羽盯着桌布上的图案,想起方书晴发烧时蜷在被子里的模样,喉咙里堵着的反驳突然变得绵软, “我不是要骚扰您, 只是方书晴这些天总睡不安稳, 我怕她身体扛不住情绪……”
“那就别让她扛!”梁秋芳猛地提高音量,“你如果真的为她好,就应该放手让她走。”
程白羽抬头看她:“我尊重她的决定, 也希望你能尊重她。”
“好啊,你说我不尊重她”,梁秋芳冷笑着点头,“那我让你看看什么叫不尊重。”
她从包里甩出一沓文件,里面既有泛黄的出警记录,也有程白羽乱搞男女关系以来的开房记录。
她手指用力叩着桌子,“你非要我把话挑明?晴晴爸爸虽然去世,但他的同事还在,我找人一查,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程白羽后槽牙咬得生疼。如果换做是以前,他会直接掀了这张桌子,但此刻他盯着文件,突然笑出声,“您查得真细,连我高中追校花开房的记录都没漏。”
“暴力行为是会在家庭中习得的,程先生。”梁秋芳抽出最底下那张报告,食指重重戳在“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结论上。
“恕我直言,那天我在派出所见识过了,你是个连基本情绪管理都做不到的人,要怎么承担婚姻责任?”
梁秋芳深吸一口气,脸庞浮起讥诮,“你现在搞一堆没用的,和当年你家用钱打发媒体掩盖新闻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