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门的那个纨绔(89)+番外
“爸,您看人最准。当年您说那孩子眼睛太凶,得有人焐着。现在我把他焐热乎了,您给盖个章?”
程白羽突然走过来,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这人连下跪都带着股不服输的劲,身上沾了灰也不拍。他直勾勾盯着墓碑,哑着嗓子喊了声“爸”。
“现在换我给人塞奥特曼了”,她掰开程白羽攥紧的拳头,把那个奥特曼放进他掌心,“这就是我的选择。不是鲁莽,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拽起墓前红了眼的男人,攥着他汗湿的手心往停车场走。
回头的时候,她看了眼烟雾缭绕的墓碑,父亲照片板正的嘴角沾了雨珠,乍看竟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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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书晴被喉咙的灼痛感刺醒时,电子钟显示六点半。
她撑着发烫的额头坐起来,床垫弹簧咯吱响动,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又起那么早”,程白羽的声音裹着浓重睡意,半张脸陷在枕头里。
“要上班”,方书晴摸黑去够拖鞋,突然袭来的眩晕让她踉跄着撞上衣柜。
程白羽已经掀开羽绒被,赤脚踩在地毯上,他伸手要摸她额头,被她偏头躲开。
床头灯啪地亮起,她看见他拧紧的眉头,下颚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今天有探方清理收尾……”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喷嚏打断。
他抓了抓翘起的头发,摸出手机开始戳屏幕:“我给你请假,你昨晚睡觉都在咳嗽。”
“别闹”,方书晴往浴室走,镜子里映出泛红的脸颊。缓了又缓,她开始换衣服。
手机在房间疯狂震动,文物所所长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程白羽终于暴走:“你们所长是周扒皮转世?”
方书晴抢过手机往外跑,程白羽追上去给她罩羽绒服。
他嘴里骂骂咧咧“冻死你算了”,拉链却仔细拉到她的下巴。
探方现场的寒气裹着土腥味扑来,方书晴戴上橡胶手套时发现指尖发紫。
洛阳铲撞击红土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她蹲身清理夯土层时,这些天的场景通通撞进脑海——梁秋芳甩在她左脸的巴掌印似乎又烧起来,而程白羽在她父亲墓前烧纸钱被烫到手也不撒开,说这样她爸在地下能多收到点。
“晴晴?”陈斯霏举着测绘仪的手在她眼前晃动,“你脸色好差……”
方书晴摆摆手,安全帽里积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淌。
她的手机在防护服里震个不停,不用看都知道是程白羽。
她摸出来要关机,眩晕感却像潮水漫过后脑。
探方四壁开始扭曲旋转,她抓住防护绳想站起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防尘口罩里放大。
她最后记得的是陈斯霏变调的惊叫,还有兜里手机摔在夯土上的闷响。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方书晴躺在急诊室输液椅上,看着药水顺着透明软管流进手背。
护士调整点滴速度时告诉她:“送医太及时了,再晚半小时可能引发肺炎。”
玻璃门被撞得哐当作响,程白羽冲进来的时候眼角都红了。
“你他妈不要命了?”他抓着她没扎针的右手往自己外套里塞。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早上出门还跟我说没事,结果晕在……晕在那种地方!”
她捏了捏他发颤的指尖:“低血糖而已,又不是头回晕。”
这话让程白羽整张脸都皱起来,医生过来时,他猛地起身拽住人家袖子:“她都烧到39度了,你们能不能给换个VIP病房?”
最后是方书晴拉着他才没当场办住院手续。
回程路上,程白羽把空调打到最高,等红灯时,他去攥她输液后发青的手背:“之前登记的时候,你说过要给我养老送终的。”
她笑得差点呛到:“我说的是互相扶持。”
“反正你要是敢比我先死……”他说着恶狠狠的话,呼吸却在抖。
到家时玄关摆着三四个外卖袋,全是她爱吃的粤式粥铺。
程白羽把方书晴用羊毛毯裹成粽子按在沙发上,又手忙脚乱地去拆包装,汤汁溅到地毯上也没顾上骂人。
饭后,他端着温水进房间,方书晴正蜷在床头擦鼻涕。
他单膝跪在床沿试她额温,指节蹭过发烫的皮肤像羽毛扫过,“药效还没上来?”
他掀开被子,把她冰凉的脚抱在怀里,又把四个被角都塞得严严实实。
方书晴推了一下他,“你去客卧睡,我怕传染你。”
程白羽不动,“我体质比你好十倍,还打过流感疫苗。”
“程白羽”,她握住他手腕,“你要是也倒下,谁来照顾我?”
这句话比退烧药还管用,程白羽坐起身,整个人像被扎破的气球,蔫头耷脑抱着枕头往客房挪,但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
他在她床头柜摆满退热贴,“你有事就喊我。”
烟灰缸里积了半缸烟头,焦油味混着夜露的湿气钻进鼻腔,程白羽摸出打火机又点了一支烟,火星在凌晨一点格外扎眼。
他划开手机相册里加密的文件夹,考古现场扬起的沙尘隔着屏幕扑在视网膜上,方书晴侧脸沾着泥点还在抿嘴笑,后颈被晒脱皮的痕迹刺得他喉咙发紧。
“操!”烟灰簌簌落在拖鞋上,他拇指发狠地摩挲着照片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