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218)
只要继续活,势必见的还能更多。
喧闹持续了半炷香,午时已至。
净水长老施加眼色,主审官大理寺卿当即请示明宗“陛下,时辰已到,当下斩令。”
明宗略一抬手,还未曾手起令下,忽然在万民混乱尖叫吵嚷声之外,听得更加潮涌的敲锣打鼓之声!
那戏腔尖细唱着寒门冤,直直豁开午门一条长道!
“陛下,打城东来了一伙上百号......百姓,微臣观他们戏子开道,刀枪棍棒锅碗瓢盆十分齐全,形如来劫法场的!”那不知其名的护卫,赶到明宗身前匆匆回禀。
净水忙道“不必作理,行刑!”
大理寺卿当即一枚号令掷出,几名门生迅速为刽子手提供了新的利器!
明宗面色一变,大理寺卿立刻附和“来人,速速护送陛下避回御宫!”
霎时间,本应维持秩序的刑捕登上刑台,围住明宗,便要护他离场。
刽子手拿到新的屠刀,还没跟上反应动手,只见明宗拍案而起,怒道“住手!”
紧接着,他掠过圣莲道所有长老门生,在净水长老肃穆目光中,支起了难得威严,冷声道“何时轮得到尔等,替孤裁夺?”
净水平静道“恶民无度,恐伤陛下,还望陛下以圣体为安。”
“让他们来!孤连自己的子民都怕,岂不是贻笑大方?长老宽心,孤倒要好好看看,今日这法场,还能生出多少新鲜事!”
正值此时,一名道生灰头土脸赶来,他跑的上气不接,直直穿过人群,完全没有顾虑到四周景象,扑到净水跟前,急促道“长老!玉掖殿忽而失火,圣主不知......”
所踪二字还未脱口,却见净水神色肃冷道“住口。”
那道生猛然发觉,此情此景严峻且古怪,一仰首,恰望见陷入百姓护卫争执旋涡的歌沉莲。
“圣主,他,他怎么逃得出来!”
净水忽然想起,明宗曾下令于玉掖殿修建违和感严重的莲池,渠水正是引自护城河。
敲锣打鼓的声势越发浩大,他端坐监刑台,终于看见声势来源。
那来路不明的百姓,由一列戏子开道,青衣花旦武将齐齐上阵,一首凄凄惨惨的寒门冤,唱出波涛雄伟的阵仗!
戏子只管前头引人耳目,后头乌泱泱的人群还在其中吵吵嚷嚷。
“我的妈呀,前头怎么这么乱呐,是不是砍完啦!我就知道,哎呀,还是慢了一步!”
“我都不明白了,咱出来又不是游山玩水的,还打点什么包裹!这下好,今日都行刑了,千里迢迢过来是给人缝脑袋的啊?”
“我这能看见,还没砍呢!没砍!都活着呢!”
“阿弥陀佛......”
“别说,要不是你乾坤戏班带全了家伙事,引了君王注意,这会指不定真得缝脑袋了!”
“我他娘正想说,叶香儿你领一伙戏子出门,备上十来箱扮相,干什么来的,巡演来了??”
“这不是赶上了吗?谁家里不得安置安置,一路尽在这叨叨叨叨!”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佛门法身过重,船航程之中,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不是我说,你拜佛就拜佛,建个寺庙还不算,你随船带佛像算怎么回事,还多占一艘船!”
“又不叫你掏钱,你咋这么些话?没本事掌舵,光长张烂嘴,我真是服了!”
“哎呀别吵了,快看,前边乌泱泱好些人,那是不是就是法场啊!”
“肯定是了!瞧见没有,金銮轿辇!我前两年上京师可瞧见过!”
“别唱了别唱了,来来来,谁都有冤啊,抓紧喊啊!连君王都能听得见!”
“那我先来!”只见一个三四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掏出纸笔,舌尖一舔笔尖,在上头打了个对钩“圣莲道不仁!为掳妇孺,烧我房产,牵连三户,按如今市价,每年利润,起码赔款一万两白银!”
旁边顿时传来吁嘘声,同时提出合理质疑“当年你天天掐腰撒泼逼账,人家不是赔你钱了吗?”
“对啊,现在那条街大小商铺,不是全归老杜手里管着呢?”
“那怎么着,身为曾经的房东租客的亲密关系,我还不能替咱定崖除暴安良的英雄要个账吗?”
“你让开,还有没有要喊的啊,赶紧的!”
“不是,太着急了,咋说的啊那些话!”
“那个沈公子!沈公子呢?”
“我在这,在这!”沈怀一在人群里又蹦又跳,企图引起集体注意。
他自下了船,时间已然紧迫,匆忙赶来,却被守城门阻拦。
为节约时间,刑遇案毫不犹豫出手,留在原地跟那群守城门的打了一架。
时间紧迫,沈怀一焦躁的在人群横冲直撞,得到没有行刑的回答,当即脚底一软,好不容易才缓了缓神。
他往前挤了挤,努力挤到最前头,高声道“我不是发给各位一张纸吗,按照上面喊啊!”
“哎呀,我们大多人,不是没来得及好好认字......”
“唉,那跟我一起喊。”
紧接着,明宗便如愿看见,这新鲜的劫法场场面。
前头锣鼓带阵,后方乱七八糟各鸣各冤“圣莲道欺压良民,纵容门生火烧百姓商铺,杀人亲眷,连狗都不放过!为收敛白银,实行银票制度,钱庄却没有等银兑换!驱使分支仰无暇门,强行更改民商制度,反诬定崖英雄楼枫秀,实为掌控海陆资产!”
为难这群一看就没什么文化的庸民,竟然将大大小小罪状列了数十条。
为了如实证明圣莲道道义沦丧,连不准野狗在仰无暇门口叫唤违背狗权也写进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