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219)
沈怀一虽然不知道隧道底下的白银来源用途,但想必干净不到哪去,结合仰无暇门引导百姓以白银兑换银票,确信必然与此有关,列为罪名准没错。
混乱的场面,被更混乱的场面打破。
京师的民众六神无主,不一小心被御卫抢走了圣主。
明宗哭笑不得,看着那群瞧起来就很不讲理的人群,张牙舞爪逼近。
属于死刑犯那列的沈知安沈老爷连同其夫人,看着他们儿子一改纨绔态度,气势汹汹,顶天立地,尽管有些滑稽。
二老不免感到泪目,哪怕真是死到临头也算值了。
除此之外,其它的死刑犯们,面对生死关头,刚逢一遭变故,又见这若干眼熟百姓,大有怪梦一场之感。
沈怀一立在人前,气势冲天,祈为良坐在八人抬起的高辇,曾经豆腐花摊主,如今已是八家连锁铺面的早点老板,包括粮米销往海外的米铺东家,乃至东西楼所有打手后厨及店小二,还有迂腐的书斋老伯,不肯回城只爱藏在犄角旮旯种地的世外仙,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光头和尚。
他们高声声讨“打倒邪教,抵制圣莲道!”
“还我勤劳善良无害小撂子!”
“还我青天大老爷!”
“还我百姓父母官!”
“还我除暴安良英雄楼枫秀!”
“啊!还我阿月相公!”
“还我......诶??”
众目睽睽的狐疑之下,世外仙气喘吁吁,拼命将兰秋往回拉。“别乱说话!回去还怎么嫁人!”
“那些一群也比不上阿月半根指头,又有什么好嫁的!”
“你们看,那,那真的是阿月啊!”
“怎么穿这么少,多冷的慌!”
“哎呀,长高了啊这孩子。”
“可不是,什么立什么群来着!”
“鹤立鸡群!哎呀我说,咱那街头上学堂又不要你钱,每月多去两趟不成吗?”
“快看快看,他看到咱们了,快过去打个招呼!”
众人来到法场前,兵部拦完前一波,又扎好架势,欲拦下一波。
三堂主审官在监刑台上吆喝道“再进一步,视为谋反!”
沈怀一本忍着满腔热泪,不敢多看爹娘一眼,只怕哭出声来,彻底又变成了那个只会依附爹娘撒娇的稚子,所有坚强全部坍塌。
一声谋反,吓的他心头一跳,猛然与监刑台正间坐着明宗皇帝对上了视线!
那神色不怒自威,当即吓的他脑袋一缩,只觉热血一冷,唯恐罪名难脱,慌张捂脸缩回人群。
就在此时,辇坐落地,老叟挺身而出,冲御卫亮出腰间金令牌,御卫面面相觑,只听明宗张口道“先帝御赐令牌,原来是朝中旧臣。”
闻声,御卫恭顺分了一人宽道,老叟径直登上监刑台,拐杖一指,中气十足道“祈恒!”
刑部尚书早看这阵势不妙,正努力缩小存在感,猛然被点名道姓,实在避无可避,只好恭恭敬敬作揖道“爹,您来啦。”
话音未落,老叟一拐杖,快步上前,一拐杖抽上他屁股“畜生东西,老子可曾教你黑白不分?可曾教你为势害人?畜生东西!你今天要不给我放人,要不老子打死你!”
“冷静,爹,您冷静!陛下还在!不得无礼!”
祈为良拄着拐杖,臭着一张二五八万的脸,向明宗道“前刑部侍郎祈为良,拜见陛下,老臣年老愚钝,担心我不懂事的蠢儿陷害忠良,遂怒火冲天,无意忽视天颜,望陛下见谅!”
先不说祈恒年逾四十八整,他说他儿子陷害忠良,那在坐监刑岂不是人人有份?
可这一水挑战皇威,且不知道如何细数,明宗哪还有心思管他究竟有意还是无意,眼一闭,心一横,手一摆,宽容道“无妨,爱卿平身。”
祈为良知他也算是认可了朝中旧臣的身份,跪谢道“谢陛下。”
话不多说,立刻转过脸,跟净水长老试探目光撞了正着。
净水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太冷静,屁股从始至终没挪位置,见他看过来,便向他轻轻颔首道“老朋友,多年不见了。”
祈为良却没有回复他的寒暄,那一眼望的极深,紧接着缓缓挪步。
祈恒意识到不好,一声长老小心还未脱口,就见他爹抡起拐杖劈头盖脸抽上去!
净水长老一惊,现在是挨打丢人,躲更丢人,想不到他年逾七十,还能被人当街拿拐抽打!
秉持身份,净水没办法还手,毕竟年纪没人大,头发没人白,更代表着圣莲道仁善,实在放不下脸面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他强撑着挨了几拐杖,忍无可忍抬手挡住“祈为良,你够了!”
“这哪够?我祈为良说过,但有一日返京,定要手刃国师净水!”
“爹,杀人犯法!”祈恒拦住他爹的拐杖崩溃道。
“呸,杀个罪人,犯哪门子法!这不是允许死刑了吗!”底下一干定崖百姓乌泱泱道“就是,打你几拐子就吱哇乱叫的,咱就是不动手,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圣莲道道生难以忍耐,脱口反驳道“住口!刁民岂敢对我圣莲道长老不敬!”
净水伸手阻止,已然来不及,这一反驳,果然引得群情激奋。
“你道是什么道,吃人不吐骨头道啊?”
“糟老头子个头不高,爪子伸的倒长,脏水都泼到咱定崖来了!当谁好欺负呢!”
“瞪,瞪什么瞪,什么眼神,不就站的高了点,姓伏的小子呢,过来驮我一把!咱看谁瞪过谁!”
“诶就是,伏小子哪去了?”
“哦,跟守门的打架去了,那几个下手贼狠,打不过还搬了一伙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