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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持斧来(10)

作者: 莫问名 阅读记录

她该不会真的对我……?不不不不可能。沈鲤追被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心跳突然快了。

谁都可以有这样的念头,唯独他不可以。

吕鹤迟刚好给他切脉:“怎么这样快……”

“咚”地一声,院子里不知道落下什么东西,两人都是一愣。

来了,沈鲤追想。

他倏然看向吕鹤迟。她亦仔细倾听,没有贸然出门查看,反而食指抵唇示意他别出声。果然常年行走江湖,比寻常人更谨慎机警。

吕鹤迟飞速灭了烛火,俯身在他耳边说:“有贼。”

当然得有,没有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吕鹤迟一把捞起他胳膊,“忍一下。”她把他从床榻上另一侧扶起来,架着肩膀挪到那堆杂物边上,两个人挤在狭小缝隙里藏下,屏住气息。

太近了。江湖男女之间都这么毫无顾忌吗?

他甚至能从胸前传来的起伏知晓她的每一次呼吸。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沈鲤追忍不住盯着吕鹤迟在昏暗中的侧脸。她很紧张,却始终单手揽着他的头,不让他因昏沉而磕到墙壁。

沈鲤追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极淡的花草香,混合在药味里。

门被轻轻推开,月光投在地上,映出人影。

沈鲤追察觉到吕鹤迟缓缓抽出手,背过身,另一只手提起什么东西来,定睛一看,他立时清醒了一大半。

斧头,她哪儿来的斧头?!

从吐息和行动间看来,他非常肯定她不会武功,顶多只会些粗浅拳脚。且身型瘦削,远不及她小妹,所以备着斧头来防身吗?

夜空中传来一声哨音。

“贼人”一脚踹开房门,手中之物瞬时飞来,遮挂着布帘的床榻被砸成碎片垮塌,炭盆、水盆翻倒在地,火星四溅。

是蛮夷飞石锤!将硬度极高的岩石凿下,保留其锋锐之处,再以铁链缠绕,力能扛鼎之人可舞动三百斤飞石锤截断树木,横扫乱军。

刚才若是有人躺在那里,现在也就断成两截了。

沈鲤追鼻子里冲进浓烈的火油味,下一刻眼前就火光乍起,烧成一片。“贼人”毫不恋战,点火即走,看来是在飞石锤上缠了火油布,多一层杀招取他性命。

吕鹤迟飞快把身边物事推倒,抽出一条旧铺盖抖开,把两人笼罩起来:“闭气!”

哨声尖锐,数次鸣响,继而人声嘈杂。

好了。左符来了,还有巡检司,还有——“阿姐!阿姐你在里面吗!?”还有被吵醒的吕遂愿,砸破竹窗、取桶泼水一气呵成。

“我无事!”吕鹤迟又低头问沈鲤追,“小郎君,你可还好?”

沈鲤追点点头,被烟熏得直咳嗽。

本就安排妥当笃定不会有事,所以他反应不大。但这走方女医似乎又误会了,以为他热毒未祛又遇火发,病得说不出话来。

她于是把打湿的头巾解下来覆住他口鼻,铺盖全拢在他身上,“盖好!”然后重新举起斧头。没等沈鲤追反应过来,一斧头已经砸在他身后墙壁上。

一声闷响,隔着铺盖沈鲤追脑后都一震。

长山寨因天候、建材与中原不同,墙壁多以竹、苇和泥制成,偏薄以透风透气。吕鹤迟准确瞄定一点,几斧下去,裂缝已经出来了。

沈鲤追想告诉她“别费力气了”,可他正在风凝月露起效最痛苦的时刻,嗓子疼得很难讲话,只能仰头看着这女子一下一下抡斧头,凿得他头壳后面嗡嗡响。

人声越来越吵,火势越来越大,风从他身后一点点吹进来了。

火起卷成风,风又乘火势。

女子眼瞳里映着火光,发丝迎风而动。襻膊束起来的袖子里,露出细瘦坚韧的手臂,还没有手里的斧柄粗。

吕鹤迟,鹤迟,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啊?沈鲤追忽然想问问她。

她的模样看起来,活着应该很有意思。

第5章

天助人也,吕鹤迟这边劈开墙壁,那边熸火队扑火时便下起雨,很快就灭火了。正值马市旺季,粮草货物于各处存寄,人为纵火可是大事,连提举和巡检使都亲自来查问。纵火行凶者并未逃出太远便中箭而亡,在他身上翻出一封带着画像的买凶密信。密信不知被谁撕了一半,看不到目标名字,画像倒是清清楚楚对应着沈鲤追。沈鲤追自言家中在京城做丝绸布匹营生,因父母过世,自己不善经营,仗着自幼习武会些拳脚功夫,便想着带些好货来长山寨碰碰运气。从小到大老实本分从未与人结仇,不知何人要取自己性命。复又猜测是否家中亲族要谋夺家产才下此毒手,恳请巡检使君彻查,还他一个公道。李年也匆匆从家中赶来,急得鞋子都没穿好。看烧得垮塌的厢房直呼“吓煞人了”:“吕姑娘!这里住不得了,在下家中尚有空房几间,两位姑娘现在就可搬去!”看得出来他是真担心,吕鹤迟笑一笑,先谢过他,又回道:“只是后院和厢房损毁,药局堂内上下都未受牵连,郎君尽可放心。”“若只是起火倒罢了,可、可还有凶徒啊!”“凶犯已然伏诛,尸首都被巡检司抬走了。”李年直跺脚,此刻也顾不上礼数避嫌,凑近吕鹤迟低声说道:“此人还在这儿,又怎保不会再来?!”药局院内损毁大半,只得把把原本给坐诊医官看诊的地方清出来,用来暂时安置伤者。吕鹤迟姐妹俩正把抢出来的药搬到厅里清点,与沈鲤追中间只隔了落地罩和幕帘。他勉强撑过巡检使问话,此刻已然昏睡过去了。一番说辞倒也解释得通吕鹤迟之前的怀疑,却并未完全打消。也许是常年在外奔波留下的谨慎与直觉,她还是觉得他身份没那么单纯。“若是姑娘怕人说闲话……我家铺席里正缺帮手,啊活计不多的!比药局里少多了!有工钱拿也有地方住……!”吕鹤迟歪头瞧了他一会儿,发自内心地称赞:“李郎君真是难得的好人。”李年整张脸红得像染了胭脂,话都说不出来了。吕遂愿在旁边收拢药柜,一对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吕鹤迟把清点完毕的药单递到他手上,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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