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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持斧来(75)

作者: 莫问名 阅读记录

沈鲤追笑了,“听你这话,我便舒坦了。刨去过程直接告诉你吧,就在霜华洲花神祭庙。”

“霜华洲?”吕鹤迟拆了信,里面写了道正司如何从宫观帐籍里找出石刻丹方下落所在。

确实是从一处破败宫观内拆出来,有一喜好古物的富户见砖纹奇特华美,雕有花草、女子,便认为是上古花神图,便重金购得收在家中。后来富户捐资在霜华洲修花神庙,把此砖也一同捐了,供奉在庙里以受香火。

“对,霜华洲,需得去渡口租船。”

吕鹤迟立即起身。

“霜华洲灭了水匪,出游踏青之人若过江之鲫,一船难求。”

吕鹤迟又坐下。

“所以本郎君提前租了一条。”

沈鲤追慢吞吞饮完杯中之酒,好整以暇地看吕鹤迟脸上表情变幻,最后无可奈何地望着自己,放弃任何进一步动作,等他喝完。

“这人情你就欠着吧,欠得多了,攒个大的再还。”他又倒上一杯,“本郎君不急着要。”

吕鹤迟还是没说话,但眼神在说:好好好,你都说了算吧。

沈鲤追没让她等太久,多买一壶酒与两只银杯,坐船去霜华洲。

到了才知,霜华洲为何叫霜华洲。

漫山遍野的梨花正在盛开,远远望去如霜华满盖。风吹过,落英如雨,覆地如雪,人间绝景。花瓣从岸上飘至船上,落进酒杯里。

两人一时之间皆无话,直到吕鹤迟向他举杯:“春光一杯,与君共饮。”

银杯轻触口唇,沈鲤追看她一饮而尽,纤细的脖颈仰抬如鹤。他将目光移开,也一口气把酒喝了。

酸而微甜的杏子酒,以冰盒镇过,凉气未消,却让他心口发热。

热到微微痛。

霜华洲的花神庙,是安江最大香火最旺的。

可惜被水匪占据多年,已有多处损毁,如今官府正派人修缮,要赶得上花朝节之前的祭祀。许多人都是来此处拜花神娘子,但被厢兵守着不得进入,只能在外围上几炷香。

吕鹤迟望见有个管事的,解开钱袋想塞点钱。被沈鲤追拦住。

他上前塞了点银子,说自己是京城来的商人,听闻安江花神祭庙灵验,特携娘子来祭拜,不日就要回京,赶不上花朝节了,能否通融一二?

那管事的悄悄把银子收了,“郎君且等几刻,眼下人多不好放你们进去。大约快日落时再来寻我。”

沈鲤追谢过,拉着“娘子”寻处僻静之地,吕鹤迟低声急道:“为何给那么多?!我钱袋里有的,我能给的!”

有三五个酩酊大醉的文士携歌伎过来,吵吵嚷嚷、跌跌撞撞地经过,沈鲤追揽着吕鹤迟往旁边躲避。

“你那几文钱,够干什么的。”

吕鹤迟不认同:“那也不至于给那么大一块!”

“那怎么办,你让他找给我几文?”

吕鹤迟打他肩膀,却给他打笑了。

她皱眉去看那管事的平白多赚了那么多,喜笑颜开,并未注意到沈鲤追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自己的肩膀。

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

“好郎君,你下次听我的,钱不是这样花的!”吕鹤迟抬眼去看沈鲤追,言辞恳切循循善诱。他不知为何开心极了,也不调侃她计较银钱,满口答应。

往深处走,找到一处梨花开得正艳,且左右无人,吕鹤迟把腰围解下来铺在树下地上:“你坐。”

“你不坐?”

“你衣裳金贵,我又不怕。”

沈鲤追捡起腰围,抖掉尘土还给她,席地而坐:“没有金贵到那个地步。来吧,把剩下的酒喝完。”

吕鹤迟端详着酒杯,嘟嘟囔囔:“你还不如把银杯给他……”

“快别惦记了!”沈鲤追烦了,拉住她手臂让她快坐。

没想到用力过猛,把人拽倒了。吕鹤迟栽进他怀里,沈鲤追只觉得胸口一沉,两个人一起跌在地上。

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沈鲤追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吕鹤迟很快就撑起身体,“你没事吧……?小——”刚要爬起来却又忽然凑近他:“小郎君!”

离得太近了!吕鹤迟!

你到底是女子啊,多少注意些啊!

但他躲无可躲。吕鹤迟单手抚上他的脸,“你嘴里出血了!”大约是刚才撞在一起时,头碰上他的脸,嘴唇被牙齿硌破了。

她坐起来翻自己的小药囊,沈鲤追终于得到一点喘息的空间,手忙脚乱地坐起来。刚要去摸嘴巴,被吕鹤迟呵斥:“你不要摸!”

嘴里尝到血味了,后知后觉地疼。

她又贴过来,沈鲤追不由得向后躲,被她托住脸颊:“别动。”

“这点小伤……”

“你乖点!”

乖点。

又要给他当姐姐了。

好吧,算了。就这一次,沈鲤追决定听“她”由命。

第38章

她的眉眼,沈鲤追已经很熟悉了。可这样近、这样仔细地看,又总能看出些新来。未经修饰的眉毛里,左边一道小小的疤,右边——有一颗浅淡的痣;眼瞳幽深,所以望着他的时候,总是比别人更加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脸孔,他好喜欢;眼睫密且长,有一根掉落在眼尾处,她应该一时半会儿都发现不了;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让她肌肤算不上洁白无瑕,带着奔波的痕迹,像人一样温柔但坚韧;面庞小巧精致,鼻梁挺秀,侧脸时与额头唇瓣连成优美的线;嘴唇……沈鲤追想起在西南时,指骨上的温润触感,突然就不敢看了。无论任谁看,吕鹤迟都是个美人。他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仿佛承认了,就要同时承认心里另外一些东西,一些他绝对绝对不能有的东西。“还好伤口不大,现在止血上了药膏,你就不能喝酒了。”她说。手里的小竹签按压净布,代替手指帮他止血,仔细地擦去唇边沾染的血迹。“好了。”吕鹤迟看他下唇:“会肿起来呢。”她好像想到些奇怪的画面,忽然笑起来,“鲤小郎君,变成厚嘴唇的鲤鱼了。”“胆大包天。”他的指尖弹在她鼻梁上。吕鹤迟仿佛习惯了,收好药囊,解下腰间的竹筒,“小郎君就以水代酒吧。”“你都带着些什么东西?这也有,那也有。”她便一样样展示:这是装笔、薄册的竹笼,若是进山或可不带;净水是必须要带的,跟药囊放一起,不占地方;斧子用皮扣倒挂在腰侧,扣了皮包头裹住,习惯了以后就不觉得重了。把净水倒在银杯里,递给沈鲤追。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杏子酒,“这酒我就独享了。”江风吹过,满山枝叶簌簌作响,若轻声密语。两人不约而同顺着风的方向望过去,望见一片雪落。“小郎君。”“嗯?”吕鹤迟回头看过来,梨花落在她头上,“你……是不是就是‘沈鲤追’?”不是化名,而是你自己。沈鲤追已经不想再问“你为何这样问”,一些徒劳的逃避与诡辩,在眼前这女子的视线里,等同于无,毫无用处。沉默是他最后的挣扎。“家产之争遭遇凶杀,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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