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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持斧来(83)

作者: 莫问名 阅读记录

薛证自觉有愧,即使惊异也坦然接受,可徐植柳贵为郡王之孙,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屈辱?顶着火辣辣肿痛的半边脸,恨不能亲手撕了这女人:“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府兵刚要出手,就听王府老都管一声大喝:“九郎,住手!”

跟在徐象身边的老人,于此时此境,开口便等同于徐象之意:“王爷亲口应允,‘若目中无人耻于认错,他亦来罚’。请九郎忍痛受了吧。”

“凭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把她给我抓起来!”

一柄长刀倏然落于府兵身前,稳稳插入地面。隐于院门另一侧的左符走到吕鹤迟面前:“吕姑娘,我送你们。”拔刀入鞘,请她先走。

“好。”

眼见吕氏姐妹要走,徐植柳怒道:“你是何人?我看你敢?!”

“九郎!”

左符跟沈鲤追一样,谁都不惯着,侧头轻瞥:“徐九郎若不忿,去找老王爷评理吧。”没有理会身后嘈杂,左符送她们出了王府。

走到街上,吕鹤迟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轻声问:“他是如何知道的?”

“刚好在跟老王爷玩关扑。”

是吗,原来刚才与他在同一个院墙里。吕鹤迟抬头望着墙里摇曳着的梨花:“又要说我胆大包天了。”

“一人一耳光?”

沈鲤追与徐象面面相觑,捂着嘴沉默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好你个吕鹤迟……”

老都管又说:“吕姑娘还说,不好让给她作保之人难做,一耳光就算了。”

她原是想干什么来着?!沈鲤追真想揪着她问问!

转念一想,她也是立即就猜出作保之人是自己了吗……?

徐象自己亲孙子被打,倒是也不见他有怒意,反而抚掌大笑,边笑边指沈鲤追:“敢骂总司使无鸟,敢掌掴王府九郎,此女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正笑着,就听徐植柳在门外大喊大嚷:“祖父!祖父!我还是您亲孙儿不是?!到底是谁人给这疯婆子作保?!”

府兵拦着不让他进门。沈鲤追与徐象密谋之事,除心腹老都管之外,王府内仍未有其他人知晓。

薛证死命拦着他:“阿兄……!阿兄冷静些!”

“冷静不了!你甘愿让个市井村妇抽耳刮子,我可不愿!我定要把她那张脸打烂!就算把她杀了,我不信府衙还能拿我怎么样?!”

沈鲤追两指夹着一枚铜钱摆弄,没有出声。

老都管闭上眼,叹了口气。徐象摆摆手,示意让他们进来。

徐植柳气呼呼进门,屏风后面的人影还未看清,一个瓦罐打穿屏风在他额角炸开。破洞里,露出徐象如食人虎般的眼睛。

薛证赶忙行礼,徐象绕过屏风走来,并没看他,一掌向徐植柳肩膀呼去。

徐植柳被打得“扑通”跪下:“祖父……?孙儿……哪里错了?”

他知道徐象发怒,却不明白为何发怒。

但沈鲤追知道。

怕不是徐植柳要杀人,而是狂言“不信府衙能拿我怎么样”——徐植柳也许对朝堂党争一知半解,仍未能明白其中凶险之处。

争储君争的是什么?

是未来天子。

一句无心之语,亦或往日不值一提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割下脑袋的利刃。

“你若再这般口出狂言,早晚有一天会让王府上下给你陪葬!”徐象干枯手指扣住孙子的头颅,如鹰爪一般狠狠按住,“让总司使见笑了,小孙儿口无遮拦,饶他一命吧。”

即便对支持淮王达成一致,表面上沈鲤追仍是御前直卫司总司使,天子耳目,掌中利刃,该做的功课还得做。

他又何尝不是一枚双面暗子?

沈鲤追慢慢从屏风后踱步出来,薛证瞪大了眼睛。徐植柳这才知道眼前这有些眼熟的京城商人是什么人了。

“哎,老王爷言重了。”沈鲤追将徐象手掌从徐植柳头上托起来,“何至于此啊。徐九郎年轻气盛,一时气话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又弯腰把徐植柳扶起来,装模作样地看:“九郎真是一表人才。”徐植柳弯腰行礼,被他轻捏肩膀,低声安慰:“安江都很好啊,凝气聚仙,灵化万物,天子或许也想来看看这物华宝地。”

府衙是皇权触角,安江都是大应国土,天子疆域。

清江王府,区区异姓王,在真正的皇权眼中,算个什么东西?

徐植柳再狂妄愚蠢,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浑身汗如雨下,又想下跪,沈鲤追偏捏着他手臂不让跪。

“吕鹤迟此女确实莽撞了些。仗着是本官的救命恩人,竟敢对徐九郎这般无礼,本官回去就告诉她,下次不可这样。”

现在徐植柳也知道,是谁给这“市井村妇”“疯婆子”作保了。

“可是九郎啊,错了就得认。打烂脸还要人命,这等事你可不能做啊。”他盯着徐植柳的双眼,弯起嘴角,手背敲敲对方红肿的脸,无声地说:但我能。

徐植柳手臂似要折断一般的痛,可恐惧又让他不敢呼痛:“是……”

恫吓完徐植柳,他好像才看见薛证:“哎呀,薛郎君,许久不见。”

薛证腮帮子显现出牙关痕迹。他一介白身再不乐意对崔玉节见礼,也不得不礼,“薛证见过崔——”

沈鲤追压根不理会,打断他自顾自说道:“薛郎君跟她说过什么来着?‘远离沈鲤追,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哈哈!”欣赏他脸上的巴掌印,“我看你也没带来什么好事。”

说罢转身对徐象施礼,“在王爷这里叨扰许久,鲤追这就告辞了。等王爷‘家事’处理完,鲤追再来同王爷玩关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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