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持斧来(85)
第46章
经过层层密林,水匪匪寨出现在秦观妙眼前,她不禁赞叹道:“当真是隐秘!”怪不得越清重一直找不到此处。从伐木场至采木林,经过两处隐于林木之中的岗哨,接着是看起来从未有过人迹实际却陷阱重重的山林,才能看到寨门。望楼、营房、操练场、主厅,仓房旁边的茅草屋里升起炊烟,应是厨房在生火了。隐隐能听见水声,匪寨后方某处与水道相连。“豹子爷,痴儿爷,人来了。”谢胡子带着秦观妙进入主厅,吕鹤迟被重重丢在冷硬地面上,她发出痛苦的呻吟“醒来”,疑惑地观察四周,发出迟缓的惊恐疑问:“你们是何人……?”应是水匪正厅,布置得却不见多少匪气。主座后面立着江山图座屏,上方悬挂无浪寨三个大字,匪首黄豹子端坐于正中;两侧六个座位上,距离黄豹子最近的青衣布衫儒生,便是痴痴儿。黄豹子与痴痴儿皆在打量秦观妙,他们未曾见过这名宰相死士,只认字牌不认人。那女子似乎并不如传闻中貌美无双,戴着时兴的压花发带,一身粗布衣衫。倒是那地上的女子,却是容貌不俗。秦观妙将手中字牌交于谢胡子,痴痴儿拿出自己的字牌两相比对,对黄豹子说道:“阿兄,确是。”他又将目光移向吕鹤迟:“音绝娘子,此女虽甚有姿色,也不过是个寻常妇人,焉能与都知事之女相提并论?”秦观妙知道他定有此问,抽出短刺向吕鹤迟衣襟里一挑,将她脖颈上的链子连同哨子一同挑起来:“痴儿爷可认得此物?“此链来自西南王庭,兽皮银铃链,砂蓝军头领亲手所赠;此哨更不得了,短息响而百人应,长息响——先斩后奏!乃直卫司总司使崔玉节所赠——你眼前这‘寻常妇人’吕鹤迟,是崔玉节的救命恩人!”这三个字一出,黄豹子与痴痴儿皆面色大变。痴痴儿拿起那哨子仔细观看,果然看到“直卫司崔”的字样。秦观妙微微一笑:“与她相比,区区都知事之女算得上什么?”吕鹤迟伏在地上看着秦观妙:“你在说什么……谁是崔玉节……?那是——呜!”胸口重重挨了一踢,吕鹤迟再度昏了过去。痴痴儿眉头微皱,并未言…
第47章
两处岗哨共计四人,射杀三人,一人逃窜。机关陷阱触发六处,死伤十五人,因为割了舌头,听不到惨叫,直卫司攻至寨门处才被望楼发现,警示贼匪遭沈鲤追射杀。薛证再度把弓箭转移目标,听徐植柳说:“箭箭要命,招招狠辣,虽说对水匪不必留情,他们做这等事却好似惯以为常。”听闻沈鲤追查到线索,攻打伐木场之事,薛证与徐植柳便立即率弓刀社精锐好手赶来支援。虽然徐植柳心中存着“将功补过”的心思,但也同薛证一样,要狠狠杀一波水匪也是真。只是见直卫司挖舌斩臂、以活人试机关的手段,不免有些心惊。当年崔宝盒广收义子做试药人,教导杀伐取命、情报刺探之术,能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历经生死炼狱之恶鬼。又将其参照禁军为义子划分品级,参与宫变者皆为甲等,却被一个沈鲤追斩杀大半,余下则因反叛崔宝盒与淮王一同救驾而免于死罪,编入直卫司。哪怕次等恶鬼,也足矣撕裂凡人心肝,何况还有个屠遍恶鬼的冥王爷。沈鲤追何曾管过旁人怎么看,若是能再快些,砍了水匪脑袋垒起来当梯子他也能干得出来。黄豹子还未死绝,秦观妙把匕首拔下来时,他甚至还动了动。将匕首扔在吕鹤迟面前,秦观妙说:“你捅我一刀,我也捅了你一刀,也算公平。如果吕大夫乖一些,我是可以让你死得没什么痛苦的。”吕鹤迟把匕首捡起来,用衣服擦干净,收起来。“为什么如此肯定死的人是我呢?”她抬头看秦观妙,“秦姑娘吐息之间,可有灼烧感?你不会以为那些药粉只是为了留香吧?”秦观妙脸色微变,但还是说:“你在诈我。”吕鹤迟把衣领拉开,皮肤上呈现暗淡黑色:“我已经擦洗过,但还是很快渗入肌肤。方才与黄豹子打斗,气血流转带动毒素,现在已经进入肺腑。不用解药的话,我应该还有四个时辰能活,算上回安江配药的路程和时间,就剩三个时辰。”她看着秦观妙:“而你,比我更快。”秦观妙扯开衣襟,被香药粉沾染的肌肤果然青黑,喉咙也开始灼痛。“秦姑娘既然给鬼主下过毒,应当对东南深海之毒物有所了解。我…
第48章
从沈鲤追出门那一刻起,左符就有些焦躁。在房内来回踱步,时而以哨音传信。虽对左符了解不多,吕鹤迟也知晓他向来沉着稳重,冷静内敛。能让他这般反应,应该是与沈鲤追有关,于是问道:“左司使,他出了何事?”左符看着她,没有言语。吕鹤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再次问:“何事?”“只是犯了头疼——”“是狂症。”吕鹤迟说,“对吗?”左符没有回答,但表情里已经给了她答案。“你们往常都如何应对?”“绑着,或关着,一个晚上差不多就好了。”面对吕鹤迟,左符似乎也很快就放弃掩饰,愿意额外多说一些,“天子与朝中,尚不知他有此症。今日寨中若只有水匪还好,就怕——”薛证与徐植柳。“不曾尝试唤他回神?据我所见,活人与鬼影,他尚听得见、分得清。”这下轮到左符盯着吕鹤迟,一字字说道:“从、未、唤醒过。吕姑娘却何出此言?”因风凝月露毒性而发病至今,能做的尝试都已做遍,未曾有一次把他从幻象中拉回现世。幸好发作时皆有预兆,及时关门落锁或禁锢,让他能趁尚有神志时避免伤亡。回京后,沈鲤追也曾简略提过,在西南时狂症发作,得那女医以绳索绑缚而未曾伤人。所以吕鹤迟猜出他发病,左符并不意外。可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好像她曾做过一般。“从未?”吕鹤迟几乎在想,那一晚上跟自己说话的难道是她的幻象不成?不,不是的。虽然用了绳子,他也挣扎得很痛苦,但确实是还能对话,还在尽力听她指令。可现在绑绳子是来不及了,她问:“左司使能抵挡他几招?可允我一试?”左符看着自己手中长刀:“吕姑娘,在下不敢做这个保证。主人犯狂症时不知疲惫、不知痛楚、不分敌我,刀法较之平时更加开合莫测,若往常我能挡五个来回,眼下却可能三招过后,你我两颗脑袋落地。”他看向吕鹤迟:“姑娘还要试吗?”哨音指示沈鲤追现在的方位,左符护在吕鹤迟身侧,朝匪寨议事厅而去。路上没有活人,他主人已经快把匪寨屠光了。吕鹤迟跑得很快,但左符知道,她的体力已经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