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岁(16)+番外
“ 我就是个认死理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人情世故更是不懂。我与何人相交,都仅凭我自己认定。更何况……”
她转过眼不看他,“即便你再如何说,我也什么都不记得。明明才头一回见,我为何要听你的话?”
空气静下来,直到薄牢走进亭中,方缘近才颇为无奈一笑:“也是,从之前到现在,你一直都是这样。”
他再没看两人一眼,转身就向外面走出去。容知心头正不是滋味,余光却见薄牢目中现出狠厉,抬一掌运起内力,毫不犹豫就向方缘近背后拍去。
她瞪大双眸,心中尚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一步动,一跃就到了两人之间,交叉双臂承下了这一掌。
虽说运足了气,可仍是给震得踉跄向后倒,容知正暗骂薄牢这厮真是下了死手,整个人却又被稳稳接住。
回头一看,方缘近双手托着她,颇为受用地嗔怪道:“你这莽撞性子何时能改一改,痛不痛?”
容知当然痛,却又忘了痛,愣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迎面薄牢怒意满满:“你这野苗瞎掺和什么? 若非我及时收去力道,你现在哪还有命?”
容知无奈望天:“方缘近都要走了,你出手打他做甚?”
薄牢咬牙切齿般冷笑,抬手指向她身后道:“你不是总问为何天生异象吗,我便明白告诉你,近日来接二连三的不祥之兆,皆因这个祸害而起!”
第014章 执迷不悟
容知甩甩发麻的双臂,自方缘近怀中脱出来,回过头看他。
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只微微耸肩,却并未驳斥薄牢的话。
风吹雨斜下,薄牢通身含着肃杀之意,一双宽袖被澎湃的内力震得频频鼓起。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容知给惊得退了一步,却没从方缘近身前移开,发觉他亦靠向自己,轻轻握住她背后衣襟。
“阿知,你会护着我吧。毕竟我平日只学风水术数,哪里会什么功夫啊。”
薄牢厉声道:“你给我闪开!只要除了这个祸害,天下皆可太平。”
容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发觉自己通身戒备起来,只要薄牢一动,她就会出手。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天下太平什么的太远了,我顾不到。眼下我还有事没问明白,就不能让你杀了他。”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方缘近低声道:“果然。从之前,到现在,阿知你一直都是这样。”
话落他将手松开,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薄牢,信步出了亭子,落下一句:“你也别心急。我可以死,但不能是此时,不能是今日。”
容知仍紧紧盯住薄牢,听他从嗓子眼里哼一声,甩袖斥道:“不成器的东西。”
见他终是收了势,她这才松懈下来:“你到底多大岁数啊,骂人都和个老头子一样。”
薄牢被她给气笑了,回身向着废宅的方向走。容知就悠悠跟在他身后。
“你涎着脸跟来作甚?”
“我们两个又没仇没怨,你是你,他是他,一码归一码。你答应过要给我安太岁、教我他心通的。你可别不认。”
容知一边说话,一边抬起袖子遮雨,却发觉薄牢一身长衫竟干爽飘逸,不禁起了十足的兴趣。
“这么大雨,你衣服怎么没湿啊?
薄牢好似给噎了一下,含糊道:“你将内功练到我这地步,自然就不会湿。”
说罢也不管容知信不信,自顾自道:“其实你的身手不错,悟性也还好,怎的整日装傻充愣的。”
容知被他反噎一下。
日前为了坐实那草包的名头,她从未在人前出过手,更没透露过自己会功夫。没料这一时的多管闲事,反倒全都露了馅。
她索性说了实话:“我就盼哪一日师父师姐他们厌弃我无用,能将我逐出钦天监,往后天下之大,尽可随心找些乐趣,那多自在。”
薄牢摇摇头。
“那样可不够。你若真想走,我倒有个法子。”
容知一喜:“快说来听听。”
薄牢盯住她的脸道:“那个祸害对你不设防备,你去将他杀了,也算为民除害,立下大功一件,大可向皇帝请愿,求他下旨,允你辞官。”
容知低下头不说话。
薄牢接着道,“是时我可收你为徒,不管他心通也好,还是其他好多本事,都可以教你。你就在京中过想要的闲散日子,远离朝堂纷争,难道不好?”
行至宅院门前。门只错着个缝,却没人伸手推,两人只立着不动。
容知盯着那一对布满铁锈的门栓,低声道:“你说方缘近是祸害,说种种不祥皆因他而起,可有根据?”
薄牢眯起眼:“你不信我的话?”
容知终是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其余都是信的,这事不信。”
薄牢眉头一拧,不知正想说什么,却忽而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容知忙竖起耳朵,风雨声中果真辨出些克制的嘈杂。
再顺薄牢的目光看过去,竹林中正影影绰绰穿梭着数人,均是头戴蓑笠,身穿黑衣。
几人之首是个着浅衫的女子,执把颇为华丽的罗伞,辨不出相貌,把眼望着身姿窈窕,气质清丽。
她另一手握一物向前指着,容知眼光闪闪,察觉那当是个八卦罗盘。
这一行人自林中现身,薄牢瞥去一眼,恢复从容,抬手推开宅门,莫名念叨一句:“真是多事之秋。”
听到动静,那女子站定往这边望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须臾,后垂首看了看罗盘,摇摇头道:“不是,还在前边。”之后也不留恋,引着一行人穿过竹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