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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岁(7)+番外

作者: 南树 阅读记录

他问的恳切,连于代卫和梁麦可都状似无意凑合过来。

容知颇有些无奈:“你说的那位监正大人,我尚还没有见过,更猜不到他用了何种术数去断不祥。至于不祥究竟存不存在,我更是说不好。”

见她摆出一问三不知的架势,锦衣卫面上都露出失望的神情。

“只不过……”

容知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我却知道,这世上确实存在一种人。那类人不知该说是善良,还是该说死心眼。反正他们无论处于何种境况,都不会去做违背本心的事。”

季行远猛然一抬眼,见容知正意有所指般望向自己,就如同将他内里的纠结全都看穿了一般。

于代卫盯了容知半晌,期期艾艾道:“容大人,您……真是钦天监的那个草包?”

东风不止,晨间日光和煦。容知扑哧一笑,口中得意洋洋道:“没错,我就是那个草包。”话落向他们挥手作别,迈开步子一脚跨进城门。

然待行在城郊小道上,微风扑面,她却全然不似想象中那般畅快。

真是没法不去想那个黑衣人。

此前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后,众人也费尽心思去猜想了那人身份,均是一无所获。就连王秦都毫无头绪,不知相府何时就与这等人物结下过仇怨。

更让容知百思不解的是,那人一句“别来无恙”,究竟是缘何而来?

于这重重思虑下,她不知不觉就行至一处喧哗热闹地方,各式摊贩布摆叫卖着,看来是这城郊上的集市。

随心寻了处面馆填饱五脏庙,再走回街上,却是犯了难。

该去哪里好呢?

灵光一现,容知忽而忆起,钦天监中总传句歌谣,道是东西天地看,中间归元转。向北拜龙神,朝南跪罗汉。

依这歌谣所述,于国土的五方,分别有一座极其灵验的庙宇佛刹。而其中“向北拜龙神”一句,恰好就说的是地处遥城的龙神庙。

思及此,她驻足于街巷当中,抬目四顾,打算寻人问个路。

这一看还真是巧了。

前方左边不远,刚刚好竟有个卦摊,与御河边上姜老头那处差不离多少,破桌烂椅,冷冷清清,看着极为亲切。

她喜滋滋地迈步走近,正欲伸手拉椅子的功夫,竟是被人抢了先。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蛮横将她挤开,一屁股坐进那把破椅里,挠了挠酒糟鼻,毫不客气道:“听说这里算卦很准?”口音中含着遥城独特的腔调。

被人横插一脚,容知也不恼,退两步立于一旁,这才想起看桌案另一边坐的人。

那是一个青年,样貌说不出的俊逸,神情却淡漠,如看破了红尘一般,也不知是故意端着装门面,还是真是一位高人。

青年丝毫没介意酒糟鼻的无礼,斯斯文文道:“阁下是要查事?”

酒糟鼻一滞,竟有些羞赧地垂下脑袋,挤着两层下巴嘟囔道:“我夫人丢了……”

容知憋起笑,见那青年仍是面无表情:“五两银子。”

这还是个财迷。

不出所料,酒糟鼻听他开出价,登时吹胡子瞪眼道:“为何要这么多?你怎的不去当街强抢啊?”

青年缓缓道:“莫非尊夫人还不值五两银钱?”

容知掩唇偷笑。

酒糟鼻一瞬涨红了脸,气过半晌,忿忿摸出几块碎银拍于桌面。那青年微微垂下眸,扫了一眼桌上银钱,这才道:“请阁下过来一些。”

酒糟鼻听话地将肥头大耳向前探去,青年自袖中伸出左手,五指修长白嫩。

容知眼睛倏然一亮,以为这人是要摸骨,忙定睛去看,却发觉他只伸了根食指出来,轻轻摁于酒糟鼻的眉心之间。

“不起卦也不摸骨,仅仅一触?”

容知还未来得及诧异,青年已是将手指收回,不声不响摸出块帕子擦了擦,而后正色道:“尊夫人不是丢了,是跟别人跑了。”

容知没忍住,笑出了声来。酒糟鼻愤然剜她一眼,向青年怒道:“你给我好好算算,那贱胚子逃哪里去了?”

青年一副不欲多言的架势,默默将桌上碎银敛入袖中:“阁下还是别去找的好。”

酒糟鼻一拍桌子:“你小子什么意思?”

容知颇得意趣,竖起耳朵听着。那青年手上动作不停,将桌上物什一件件收起,语气颇为刻薄道:“阁下仗着经商赚了些钱,便将贫苦女子强行买进府做丫鬟,既无三书六礼,又没三媒六聘,称什么夫人?如今人家遇见良人,双双离去,你去找甚么?莫非还要仗势欺人、棒打鸳鸯不成?”

酒糟鼻瞪大肿眼泡,惊疑道:“你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青年将桌案收拾妥帖,悠悠站起身,垂下眼道:“您来时不就说过,我算卦很准。”

“你!”酒糟鼻口中嘟嘟囔囔,眼中却浮现出忌惮,狠狠踢一脚桌子腿,甩着袖愤愤离去。

容知早已跃跃欲试,见碍事的走了,正想上前,就见青年已将收好的东西装进个竹篓里,背在身上就要走。

容知忙唤他:“兄台去哪啊,我要查事。”

青年头都没抬:“今日收摊了。”

容知不禁错愕:“还不到晌午,收的什么摊?”

青年淡淡道:“马上要下雨了。”

容知更是错愕。眼下晴光大好,风和日丽,天边连片云彩都看不到,哪来的雨?

机不可失,她厚颜道:“兄台就再做我这最后一桩买卖,可好?”

青年仍是不搭理她。

容知心一横,将荷包中银钱一股脑都倒在案几上,抬眼瞧着,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