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岁(81)+番外
回廊幽长昏暗,容知的神情难辨。她没看他,只轻声道:“不是。”
方缘近起身,向她走几步,总算能看清楚她面容,便接着问道:“那……是你累了乏了,疲于应付我了?”
容知微微一怔,支吾道:“不、不是。”
方缘近干脆走到她边上,贴她坐下,紧追不放道:“那阿知你这般避之不及,莫非,是厌烦我了?”
容知转过脸,急急道:“没有的事!”
两人面容相隔三寸不到,她慌忙转开眼,方缘近若释重负一笑。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你吃了好些苦头罢。”
额前发丝被风扬起,她脸上血迹显露出来,看在他眼里,足显触目惊心。
方缘近微微张开手臂:“阿知,过来。”
容知的身形乍然僵住。即便是这么深的夜,那张脸上的犹豫掩都掩不住。
没想给她逃的机会,方缘近展臂一勾,就将她抱在怀中,感觉她双臂紧绷,带着抗拒,更让他莫名。
将脸埋在她颈窝中,他轻轻叹道:“阿知,我真的好累了,你就让我抱一会儿罢。”
容知微微动了动,抵着他胸口的手臂随之放松了些,夜风划过,细雨稀稀而落,少顷过后,终是软了身体,乖觉趴在他怀中。
她喏喏道:“没关系的。”
方缘近微微抬眼:“什么?”
“你来得,不晚……”
她将目光落在地上泛着微光的水洼里,又轻声补一句道,“就算再晚一点,也不晚。”
方缘近一怔,心尖酸了酸,忽觉这像一句动听的情话。
深深看住面前人,他将面容凑近,就见容知双眼瞪圆,倏地抽出双手,按住他双肩。
方缘近泄气道:“阿知,你果真是厌烦我了罢。”
说着面上故作委屈,“往日里,都是你扑上来亲我的。”
容知非常沮丧道:“我、我记不得了。今日清早,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无端就忘掉了过去,所以说,眼下我算是,头一回见你……”
方缘近眨眨眼:“竟有这样的事?”
容知自他怀中脱出半个身子,踟蹰点点头。她原本以为方缘近会错愕,谁知这人却笑起来,很欣喜的模样。
“那些过去忘了也好,总归没什么好事。”
他的语气好像很感叹,容知却不乐意了。
“没有好事也无所谓,你讲一些给我听罢,怎么样?”
方缘近将臂弯圈紧,手指抚着她面上血迹,温声道:“想听什么?”
事情已说了明白,容知卸下先前的紧张,只薄薄偎在他肩上,想了想才道:“听你与我的事。”
就见他轻轻勾起唇角。
“你是你师父丢给我的小累赘,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我在管束着你,后来阿知你贪图我的美貌,日日黏在我身边。”
容知猛地抬头,不服气道:“怎么会!”
方缘近侧过眸光,看得容知一阵阵心痒。她盯了他下颚棱角分明的轮廓半晌,又像是认下了,讷讷道:“好、好罢,你接着说。”
他便接着道:“你性子无拘无束,接二连三的,在京城闯出不少祸事。我拿你没办法,便索性想,倒不如一劳永逸将你留在身边算了。”
容知又打断他:“怎么留……?”
方缘近玩味地眨眼:“不是说了,你贪图我的美貌嘛。但是你啊……”
他抬食指敲她额头,气道,“那时你倔脾气上来,却不愿意了。你说你要自己去弄明白,究竟是自由自在好,还是留在我身边好。于是你就一走了之,给我丢下一大堆烂摊子。”
容知怔怔问他:“那后来呢?”
方缘近轻轻叹息,廊外的雨越落越急。
“后来你回来了。你说,天地间虽有诸多趣味,却还是与我在一处最有意思。于是我们就约定好,等到夏至,你就与我成亲,我陪你一辈子留在京城,哪里都不再去。”
夜风卷起落叶,在地上打着旋。雨帘斜下,如银河自天际倾泻。容知窝在他怀抱中,静静的、暖暖的,雨淋不到,风吹不动。
她听得懵懵懂懂。他这一番话,好像在哄自己,又好像在说真的。
方缘近的声音再次飘向耳际。
“那时,我自以为尘埃已落定,可世事总要与愿所违。阿知,你说他们为何就不能等一等呢,我们明明都说好了……”
他低下头,指尖轻轻绕着她的发梢。那双眼睛里有深深惋惜,也有沉沉不甘。
“我们明明都说好了啊……”
容知的心里软软的,她感觉这个故事比方才的梦还要让自己泥足深陷。
她微微侧过脸,望向面前的人,心神间荡漾不已。仿若与她的心境遥相呼应一般,水雾中飘来甜腻腻的花香气。
方缘近的眼神蓦然一凛。
“万花蚀骨……阿知不要闻,这是迷药。”
他以衣袖掩起容知口鼻,冷冷道:“方渐庭来了。”
第069章 罪孽深重
容知的脸色苍白下几分。她用极轻的声音问道:“这个人……与屋里那些人一样,是来捉我的吗?”
方缘近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他护住容知的鼻息,带着她向回廊深处走,却听门庭处一声浑厚的嗓音道:“老夫没打算捉你,只是想取些东西。”
即便掩在自己脸上的掌心依旧温暖,容知却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凛如寒冰。
她被他挡在身侧,看不到出声那老人的面孔,却轻易就想了明白——人还没露面,就先将迷药祭出来,来者绝非善类。
两人退到前厅,那一股花香味淡了不少。然而不知是否是疑心作怪,容知总觉得四肢软绵绵,提不上气力,倒有些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