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112)
凌厉的掌风袭来,她矮身避过,直取这人背心。
这位褚帅只不过是不想被帐外头的人瞧清楚里头打斗的真实情形罢了。
褚帅朝着长公主的面门抡过来一样物什,呼呼风声听得人汗毛倒竖。
长公主还未能适应这黑暗,下意识接住,试探一抹,像是长棍,重量却又对不上。
应当是长枪。
将武器送到对手手上,这是个什么路数?
心底腹诽,手上的动作毫不迟疑,立马倒转枪头,凭着本能朝褚帅头上劈去。
“锵”一声,这一击,他硬生生扛下了。
听声音,像是拿陌刀挡的。
以短刀抵长枪,何其自负。
该是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才显得这般君子。
长公主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已经能渐渐看清楚这位大名鼎鼎的褚帅的身形轮廓了。
这人身量倒是不高。
长公主回枪再击,这一手倒是打了褚帅一个猝不及防,他仓皇后退格挡。
“你这一手枪法,倒是比前几日那郎君强,勉强有几分戚帅真传了。”
陌刀横砍过枪身,带起一串火花。
长公主与褚帅错身而过,借着火花的光亮瞧清楚了褚帅的眉眼。
倒是个清俊的郎君。
原本褚帅凭借这看得过去的皮相,还能得长公主几分好颜色的。
只是她比二郎更听不得戚家传承中断的闲话,凭元十一恶补来的随安旧闻,专捡褚帅痛处戳,“褚元帅这一手野路子倒是新鲜得很。”
说这位如今无亲无故的褚元帅是没有家学传承的野路子,和挖他祖坟没区别。
方才还存着试人深浅心思的褚元帅脸色立马变了,手下攻势也变得骇人,招招朝人要害戳。
若是长公主一时不甚中了招,只怕是当场要成废人。
“心有城府八面玲珑的褚元帅竟然听不得这个吗?那可真是——”
太好了。
长公主许久没有遇上这样的对手了,转着手上的长枪一招接一招将褚帅的杀招拆解开。
“原来是你,褚随安。”
长公主的夜明珠安安稳稳地落在被熄掉的蜡烛上,照亮了他那张怒气大盛的脸。
第64章 幽州事我是你们两个感情升温的一环吗……
“冯昭。”这两个字像是从褚帅唇齿之间挤出来的,如玉的脸庞被珠光映得阴恻恻的,“或许我应该叫你长公主。”
长公主撤了手,站到褚帅三尺开外,比此间主人更自在,“托你的福,还活着。”
褚元帅也不打了,一双俊眼不带感情地在长公主身上转了一圈,大马金刀地在大胡椅上坐下。
“那您该谢楚王,明明卯足了劲儿要你性命,最后却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了佛了。”
长公主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怪不得谢应祁在半路上那么反常,原来是还有罪证在幽州等着。
“褚元帅偏居幽州,对朝政世情倒是洞若观火。”
特意在此时点出谢应祁,想来是听到了些长安的风声。
长公主和楚王联姻的风声。
慕凤昭抢先一步拿过桌上的酒壶,仰头悬空灌下,粗野蛮夫一样抹了把唇边酒渍,“你这帐子都是补丁缝的,酒倒金贵,富贵乡里的郎官清,滋味够淳。”
慕凤昭将空酒壶一扔,听了个闷响,在褚随安皱眉错愕的神色里,缓缓笑了。
“认真说起来,彼时我与谢应祁的确分属不同阵营,他防备且有杀心不让人意外,千八百年前的老黄历,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君子论迹不论心,最终她是被他护着活下来的。
而且真要追究,只怕谢君寿就要重重地碎了,拼起来更麻烦。
慕凤昭学着褚随安方才的模样,也将他打量了一番,“阿兄都能不计前嫌,收容个肩负血海深仇的土匪当元帅,连这么重要的幽州矿脉都交付,我自然也是有容人雅量的。”
一句话,点破褚随安两件秘密。
褚随安正色起来,又推了一杯酒递过去,“殿下果然不凡,看来是我小看殿下了。”
他以为这长公主是一步步被陛下纵到这一步,乱拳打死老师傅,毕竟她被贬鄯州的理由可实在不像是过理智聪慧的人。
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什么都摸清楚了。
“哪里哪里,我还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长公主欺身上前,长指甲在褚随安的俊脸上刮了一圈,“比如,褚家从没有三郎而只有一个三娘。”
褚元帅一瞬间的惊骇没逃过长公主的眼睛,哪怕她一瞬间稳住了心神。
长公主冰凉的指尖蛇信一般,在褚随安伸手的时候,绕上她的发冠将那冠拆了。
常年束起的发海藻一样卷曲披散。
“无意冒犯,不过是想确保我那两位好友安好。”拿捏着人家的把柄同人谈合作,怎么看威胁的意味都更大一些。
“我孤身前来,便是最大的诚意。”
原本还惊疑不定的褚元帅正想着这鬼魅身手,若是存心冲她性命而来她未必避得过,闻此一言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孤身前来,不见得吧。”她夺过发冠快速梳好,同时一声令下,那近身随侍的小吏轻手轻脚地拎着个人由远及近。
这人,正是长公主一碗安神汤放倒的谢应祁。
“你——”长公主欲言又止。
这是自己追过来的?究竟是有多怕东窗事发。
“楚王来晚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长公主殿下都知道了。”将自己重新拾掇齐整的褚随安悄悄向长公主身侧挪了挪,歪着脑袋冲谢应祁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