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159)
她不回头,好像在同星星说话,却又如同背后生眼一般,反手掐住了谢应祁的脸。
“等我忙完这一阵,第一个收拾你。”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感欺负的警告。
谢应祁由她捏着脸,也与她一起看了看满天星斗,“不然我也替你请李娘子来,你们一同探讨星象?”
“幼时很喜欢看星星,喜欢一切亮晶晶的东西,可年岁日长,亮晶晶的星星勾起来的都是伤心往事。”
阿爷驾崩的时候,母后当她是懵懂幼童,说阿爷作星辰,会常伴他们左右,一家四口,永不分离。
与其说是劝慰她,倒不如说是母后在宽慰自己。
出走鄯州前,兄长偷偷来见她,指着窗外一轮明月说,明月所照疆土,就是她的家。
“可如果我这家里再没有兄长,还叫什么家呢?”
“所以阿昭把鹿鸣坊装点地如同上元灯会,是要留住些什么吗?”
谢应祁听陛下提过,他与阿昭,都喜欢过一切月圆的节日,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月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①
后面两句,慕凤昭念不下去了,缓了缓才接着道:“仔细想想,我与阿兄其实许久不曾一起过节了。”
从阿爷驾崩后,便没有那轻松轻省的时候了。
前有狼后有虎也就算了,最大的一把火,是从自家后院烧起来的,如今火灭了,好好一幢楼也被烧毁了,仅剩断壁残垣强撑。
慕仪朗既然知道自己的阿娘是被谁下令赐死不入宗庙,不直面她阿爷,却选择对付无辜的阿兄。
真是欺软怕硬,小人行径。
“你来前我去见过他,可还是撬不开他的嘴,三日,我再给他三日,他拿不出解药来,我便叫他亲眼看着我派人掘坟鞭尸,烧他娘的牌位再杀了他。”
既然他在意他娘亲的死后清名,她便要将这清名打碎给他看。
“倒也不必脏了你的手,我替你去做。”谢应祁何时都不扫兴,解语花一样。
慕凤昭被他这为她分忧,同仇敌忾的模样安抚住了,理智也稍微回来了些,松开了捏他脸的手,还贴心揉了揉他的脸,幽幽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何史书中有那许多妖妃祸国了。”
“叫酒吗?一醉方休。”谢应祁不抱希望地提,将妖妃模样装到底。
慕凤昭这才回头看他,“喝酒误事,一醉方休那是心无挂碍的人才能做的事。”
若不是不睡会垮,她连眼都不愿意闭上,恨不得代兄受过。
“那给我一个孩子叫我父凭子贵呢?”谢应祁问得坦荡,叫慕凤昭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究竟说了什么。
还不止。
谢应祁身体力行,倾身上前,温温柔柔地吻住了她。
不带一点儿强势的温柔的吻,谢郎很少这样不带欲念的吻,像是安慰又像是在寻求慰藉。
酒不能派上用场的时候,色便见缝插针地顶了上去,痴缠地紧。
慕凤昭往后退半分,谢应祁便往前进半分,挑逗似的勾着她亲吻,直到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凉风如冰,爱欲似火。
慕凤昭一面被动享美色,一面伸手抵着他的肩消极抵抗着。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谢应祁才勉强退开了些,谢应祁颠倒黑白,“陛下说,你身边的人,都厌恶我同你一起,说我居心叵测。”
“我分明就图你这个人。”谢应祁温柔小意信手拈来,百炼钢化绕指柔,“陛下还说,我远不如京城男子纯善,不堪为良配,绝不许我与你有染。”
这倒不算假话。
慕凤昭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被谢应祁逗出些笑意来,“多久之前的事了,陈年老醋吃个没完,谢应祁,你的运筹帷幄呢?”
谢应祁理直气壮:“如今天平那一头还要压上天下朝局,我自然是远远不如的。”
于是又痴缠上去,哄着长公主下楼进阁去,“父凭子贵是假,辗转求欢是真。”
慕凤昭将人压进温床软枕里,以吻封缄,“父凭子贵也不是不可,你若愿意十月怀胎,我倒是很乐意出一份力。”
虽然笑他陈年老醋吃个没够,却也见不得他真的为此神伤,心有不平。
玉露阁的灯,灭了。
袁大夫由莳墨带着,躲过鹿鸣坊的层层守卫,直奔地下水牢。
彤卫都在宫中守护陛下,守在此处的不过是普通府兵,莳墨亮出了宫中腰牌。
岂料守卫却一板一眼阻止:“殿下有令,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准接近水牢。”
话音才落,两名守卫就倒了地,连莳墨都被吓了一跳。
袁大夫盖紧了腰间的小药罐盖子,“走吧,事急从权,他们只是晕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袁大夫取了火折子,率先迈进去,却发现这地牢与她想得很不一样。
每隔十步便有一只烛,驱散了水牢黑暗,烛台尽头,便是慕仪朗。
虽说是重犯水牢,慕凤昭也没过于苛待慕仪朗,只是捆住他的四肢,叫他动弹不得,身上都未见有什么伤口。
袁大夫将兜帽取下,露出面容,一步步走近慕仪朗。
“没想到你会来,你总不能是才救我出去的吧?”
他们前不久才义绝,袁大夫识时务,站到了陛下那一边。
“来日慕凤昭上去,袁娘子便是从龙之功,果然后福无穷。”慕仪朗声音沙哑,从前微不足道的心动都换做了今日口不择言扎出去的刺。
“你也不必拿话激我,从你拿我家的毒来害陛下时,我们便都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袁家已经与你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