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161)
“殿下,殿下!”青蚨焦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婢子有急事要禀告殿下。”
谢应祁的心却被紧紧提了起来,他那念头想早了,只盼过了这一时半刻,阿昭还能想到,他们之间是只差那一纸婚书的夫妻。
年关将近,长安东西坊市依旧人满为患,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近几日生意最好的,却是棺材铺。
只因又一场雪连绵了三日,添了不少因寒故去的老弱病残。
不过这在长安不足为奇,因为大渝上下都被一件事撅住了心神,陛下的堂弟,河间王慕仪朗,英年早逝。
只说是伤心惊惧,可关于河间王之死的种种传闻却不胫而走。
一说当今摄政的长公主容不下这个可能与她争权夺利的堂兄,秘密处置了他,一说河间王罪犯滔天,英年早逝不过是皇家丑事的遮掩。
到后来演变成了河间王主张接回已为雍州牧的废太子监国,才被长公主下令杀了。
真真假假,被长安百姓口耳相传,咀嚼了好一阵子。
这些都是猜测,不足取信。
而大家能看到的另一件大事,是楚王搬到了陛下赐给他的宅邸,显然是与长公主的结盟破裂。
长公主凶残暴戾,搞得朝中人人自危,也有些不明情由的大臣见楚王一样能入得陛下宫禁,能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便转递拜贴进楚王宅邸。
楚王一视同仁,通通接见了。
而陛下,被长公主赶回了紫宸殿。
“陛下这下且得好好保重龙体了,不然阿昭与我反目,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谢应祁眼瞧着瘦了一大圈。
“你没瞧见,前一日还满目缱绻的阿昭,那避子汤不要钱似的灌,好像生怕同我扯上半点关系似的。”
陛下的面色眼瞧着被气得红润起来,“你看朕想听这个吗?污言秽语污朕耳朵。”
谢应祁替陛下拢了拢锦被,口不择言,“陛下后宫佳丽无数,孩子都两个了,这有什么听不得的。”
“那也怪你自己,谁让你顺水推舟了。”陛下一日比一日怕冷了,从前还能在棋窗下赏雪,如今只能拥着厚锦被在床上静养了。
谢应祁拿长火钳勾了勾炭盆里的碳,“这事再来一遍,我也还是赞同陛下杀了他,一条坏事做尽的烂命拿捏大渝两位最尊贵的人,死不足惜。”
谢应祁将炭盆罩子上烤着的栗子剥了,搁在床沿的青瓷牡丹碟里方便陛下取用,“我乐意成全一位帝王,可也不可能看见她冰冷厌恶的目光时不心痛。”
陛下灌了一碗重新温好的药,心说慕仪朗这一条命可太值了,能看到谢应祁为了他家阿音失魂落魄魂不守舍,怎么不叫人放心呢。
“那你且放心,在朕殡天之前,定叫阿音不与你置气了。”陛下把药碗搁谢应祁手里,重新躺好。
谢应祁并没有没这一口玉言安慰到,“呸呸呸,陛下要好好活着看我同阿昭成亲,看着珣儿长大成人,死啊活啊的,不爱听。”
陛下笑了一声,“你从来看淡生死的,可别学的小家子气,太不成体统了。”
自欺欺人,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这一生,辜负了许多人,但可说一声无愧大渝,无负先帝,能多活一日便手赚一日,不必强求。”
陛下从前藏在心里的话,今天都想说给谢应祁听,“旁人不能明白,你定是能明白我的,与皇后成亲那日,我也动过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心思,可总是不够如意,皇后未必不是好女子,可她不是李棠瑶。”
压在心底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他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陛下脸色苍白更甚,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厌恶这泥潭一样的生活,却又挣脱不出来,一死了之的念头并非今日
才有,午夜梦回想到爱的人没可能,人生不过虚无而已。”
谢应祁越听面色越差,“我是不能明白你的,阿昭要与裴度成婚那会儿我也不曾想过一死了之,那时支撑我的念头只有一个,只要我活着慕凤昭的眼里未必只有裴度一人,年岁日长,我总能走到慕凤昭心里去,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今日裴度活生生站在这里,也不会是我对手。”
谢应祁怒陛下不争,“我与死人争尚且不怯还争得赢,陛下你究竟在伤春悲秋地怕些什么?”
第92章 伴月香殿下,你回京后,脑子是被什么……
套着一层温润皮子的谢应祁芯子里是藏不住的野心,还有让陛下向往的自由。
“你可以将一切都抛下求一个慕凤昭,朕却不能放弃一切只为李棠瑶。”
他和谢应祁,李棠瑶同慕凤昭之间,都有太多不同,哪能一概而论,谢应祁的路,他走不来,但谢应祁若是走了他的路,也会和他一般下场。
“所以陛下自己痛失所爱,也不要你的妹妹和好友有个好归宿吗?”谢应祁拿药碗换了栗子碟,不错眼地盯着陛下喝药。
深怕陛下还来不及同阿昭解释什么,先驾鹤归西去。
尤是心甘情愿地代替长公主并远游未归的前太子,堂前尽孝。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了一日,晚上雪停了,苍茫一片,亮堂不少,穹顶之上,月明星稀,李棠瑶拿厚毡子围出个暖亭来,拿着牛皮纸的手札和水晶片子细细观星。
她拿细毫聚精会神地记录着,白底碎花的流仙袖几乎要融进雪色里。
眉头却蹙得紧。
往一旁看一眼,眉毛都要拧成疙瘩。
“要过年了,你不要赖在我家,上朝去,主持大朝会,看百姓驱傩,领着百官在鳌山灯前许愿,哪怕是和人在朝堂乌烟瘴气的斗法,做什么都好,不要消失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