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179)
齐家主的尸首落了地,溅起一阵烟尘,谢应祁嫌恶地扇了扇。
剩余的齐府的老弱妇孺,被这一惊变吓傻了,家主尸首在前,也无一人敢上前收尸。
“这是怎么回事?”当家主母抖着唇,眼泪簌簌地流,泪水与溅在她脸上的血融在一起,有些可怖。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几次想朝自己老爷伸手,却碍着那柄剑,无法靠近半分。
谢应祁却不欲再多言,只匆匆吩咐与他一同前来的潜麟卫,“都捆好了,把活口带回去,我要回去大婚了,半分吉时都耽误不得。”
再不见人影,只留下一串裹着烟尘的马蹄印。
长公主慕凤昭的大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花树翟衣,盛装打扮的长公主,被人围在大殿上了。
不仅是她,还连同慕氏皇族和文武百官,都被淮南来的兵痞子持刀围在大殿上了。
长公主强压着性子给这群田舍汉开脱,“诸位想要剑舞助兴,本宫自是欣慰,但好歹也等行过礼后再舞不迟,也叫谢应祁好好看看。”
看看这群蠢人究竟长了几个猪脑子!
“还会行礼吗?”为首的虬髯大汉杀气腾腾,“长公主以大婚为幌子,召了淮南所有旧部入京,又害死了王爷,好一招一网打尽。”
余下的淮南诸将皆是一脸赞同,还带了要为主上报仇的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长公主都要被这群武夫气笑了,“虽然本宫不忌讳,但哪怕你是谢应祁的叔伯,本宫也不准你在这大好的日子咒本宫的驸马都尉。”
为首那人蹙起了眉,到了这关头,长公主应该穷图匕现,召羽林军召金吾卫,召集所有布防与他们鱼死网破才对。
这样他才能趁乱取慕凤昭首级者告慰王爷在天之灵。
他不在意被冠上乱臣贼子的罪名,但他家王爷绝不能因为朝堂阴司死得不明不白。
娇弱的陛下今日特意带了朝天时的大衮冕来主持阿音的婚仪,此刻不着痕迹地扶着头冠,宽袖遮住半张脸,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满朝文武与陛下皆在,先帝亦在天有灵,长公主得给淮南一个说法!”虬髯大汉身侧的白衣军士也不依不饶。
满殿文武觑着长公主的神色,噤若寒蝉,自然也不乏许多浑水摸鱼之流,只恨不能越乱越好,更加不肯开口劝阻。
“楚地寻不见自己的主子,便要天家给个说法,这究竟是什么道理?难道楚王治下尽是些乱臣贼子吗?”
太后站起身来,大朝服光华璀璨,气势慑人。
引得长公主为首的一行人都看过去。
乱臣贼子,这是要要将此事定性了?
慕凤昭眉头拧起,对自家阿娘也是一股子无力。
这时候上赶着火上浇油,生怕旁人不知她有所图。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先安抚母后,拍了拍自己手边花枝招展的慕珣,小声道:“压床童子,先去扶你皇祖母坐下,不管你使什么招,叫她安静到姑母解决了这事。”
转而朝着那被支使出来的楚地出头鸟,后发制人:“你想向本宫讨公道?本宫还想问问曲将军,本宫好好一个驸马都尉暂时送回楚王府上待婚,这才几天,你们竟然把人给本宫照顾丢了,这又是个什么意思?践踏天家威严?”
楚地将领,气势一换,各个亮了兵器,蓄势待发。
慕凤昭丝毫没有放在眼里,连兵器都没取。
她拿出了谢应祁的玉佩,“谢应祁一早将这东西送给了本宫,不知楚地兵符,能不能号令诸位?”
慕凤昭将玉佩扔了过去,趁他们辨别真伪的功夫,吩咐青蚨,将满殿大臣遣出去。
这事再闹大点儿,她可保不住楚地诸将的命。
曲将军一扬手接住了慕凤昭扔过来的玉佩,触手生温,纹路也对得上,是真的。
他家王爷的本事他知道,若非自愿,应当无人能强硬取走。
莫非真是王爷自愿交上来的?
曲将军看向一旁的白衣副将,是他说长公主派人掠走了王爷的尸身,预备向淮南诛部发难,还拿出了证据。
曲将军看向副将的神色犹疑起来。
他家王爷却呈油尽灯枯之相,长公主的种种安抚作为也的确更像心虚,只待婚仪一成,顺利成章吞并楚地兵权。
曲将军越想越心惊,那慕凤昭只要将婚仪走完,根本不需要节外生枝。
大意了!
掌心里的兵符仿佛生了千根铁针,不由分说地扎进肉里直冲心脏。
“曲叔你这是在做什么,本王是成婚不收入赘,无须你替本王出头。”
这声音一响起,在场众人面色俱是一变。
楚地诸人一齐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谢应祁一身喜服被他一路骑马奔波吹得不成样子,还有多处划痕,破损,鬓发也散乱了几分,脸颊上还有一道血痕。
慕凤昭都看在眼里。
这可不是简单地风吹所致。
谢应祁胸膛剧烈起伏,被他一点点压制,在城门看见了戴甲的府兵,心下不安,连整饬都来不及直接入了宫,还好赶上了,没闹出大乱子来。
“王爷!”曲将军眼里有了光,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大悲大喜之下,险些没站稳。
白衣副将脸色却变了,趁着众人视线都在谢应祁身上的时候,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曲将军伸出了匕首。
在匕首冷芒闪过的那一瞬,他却胸口一痛,下意识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前插着一支亮闪闪的金簪。
这是慕凤昭今日花树的一部分。
血后知后觉得蔓延开来,匕首比他先落地,叮得一声晃回了所有人的心神,朝他看去,只有倒在地上已经断气的染血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