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34)
“是啊。”慕凤昭捏着信笺,摩挲过上头的墨迹,尽管在沉思,也无意识地应了慕仪朗一句,“太不对劲了。”
“我在此恐怕住不久,得回京去了。”长公主没头没尾地,下定论道。
“嗯?”慕仪朗才收好云子,便听得她这一句,茫然朝她看去。
慕凤昭展颜一笑,转而说道:“听说你手底下有个厨子,素蒸音声部栩栩如生,今天晚上叫他蒸来瞧瞧?”
随手捏了把旁边扒着小棋桌的绿衫小娘子的脸,诱哄道:“是不是啊小泗云?”
绿衫娘子转头,目光灼灼,冲着慕仪朗,命令他,“我和凤凰阿姊,吃音声部。”
慕仪朗点了下泗云头上的蜻蜓步摇,“小没良心,一个蜻蜓步摇就把你收买了,是谁救你的命治你的伤?欠你们吗?说吃音声部便有音声部?”
慕仪朗端走了棋盘棋子,泗云也拍拍手站起来,“凤凰阿姊,咱们净手等饭。”
长公主笑笑,又自怀中掏出个水晶手串给泗云戴上,“泗云喜欢凤凰阿姊吗?”
泗云转着手上剔透的珠子,忙不迭地点头,“喜欢喜欢。”
“那要不要和凤凰阿姊去长安玩两天?阿姊在长安的宅子,有秋千和葡萄,一串串地,比你手上这个还漂亮。”
泗云稍微为难了一些,“那朏朏?”
“朏朏不是最近都不爱和你玩了吗?你同我一起走,让他来找你玩,好不好?”
泗云眼珠一转便欣然同意,长公主轻松拿捏了泗云。
晚食果真有素蒸音声部,十八个弹奏器乐的仕女姿态各异,琵琶,胡笳,长笛,筚篥。
只不是不知这厨子用了何种蔬果,一个个小娘子,果绿橙黄,活像中了毒,带着对这人世深深的怨气。
“为什么还能有黑色的?”长公主的面色也快和这十八个小娘子差不离了。
“桑葚,你不是很喜欢吃吗?”慕仪朗笑得不怀好意。
那头,黑胖娘子的头被长公主吃掉了。
这头,橙黄娘子的琵琶和腿被泗云吃掉了。
“牛嚼牡丹!”谁会在正席上吃音声部!
“慕凤昭,鄯州的风把你吹傻了是吗?”仪态万千的长公主,现在混得活像个兵痞。
“慕仪朗,辋川的风将你吹傻了才是。”长公主又捏了一个绿色,咬了满口葵味,她嫌恶地放下。
“我问你,要不要同我回京去?”
慕仪朗也拿了个来吃,“不去,看他们欺负陛下我心里是不好受的,但让我帮陛下出头,我又咽不下那口气。”
索性躲起来,眼不见心不烦,由着他们斗去。
长公主挑眉,给他机会了,可他不中用啊。
长公主递了个眼神给泗云,泗云会意,放下吃了一半的糖蟹,一记手刀劈在慕仪朗后颈,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地劈晕了他,顺道在他领子上擦干净了自己的手。
长公主也站起身来,比下棋时还要更杀气腾腾,“走,凤凰阿姊带着你去道观打架去。”
赤芾车摇摇晃晃地连夜驶向京郊,夜里不安全,长公主也没将车上的铃取下来,仿佛在等着谁来劫道。
长公主在夜明珠的珠光下看那洒金笺,只觉字字嚣张,那人在同她说,你的心腹,已经这般信任我了。
长公主挑了挑眉,就是要他信任你,也要你开始交付你的真心。
二郎是个方正的实心棒槌,谁同他相处都会放下戒心,这样的人,在谢应祁身边,正相宜。
这是他这一手与她如出一辙的飞白书,是她没想到的,看来之前那些传过去的邸报,他都仔细看过。
“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青蚨见她看这信笺良久,恐她伤了眼,又将夜明珠朝她挪了挪。
“不妥啊,太不妥了。”长公主看到这六个字的那一刻,就品出异样来了。
“陛下亲手捧出来的楚家,与齐家有勾连可不是什么好事。”
亲手养出一头猛兽,去对抗另一只猛兽谁知道自己养出来的这个,不会反咬一口呢?
“而且,楚家出面与柳家对上,肯定不只想正法一个柳三,若我是他,定要扯上太子和皇后,就算不能坐实罪名,也要好好泼上一盆脏水。”
毕竟楚妃与楚后,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再者,如今楚家定然还是她阿兄手里的刀,楚家出这个头,必然是她阿兄默许的,那他阿兄又是何意?
自己的发妻和独子,都不顾了吗?
真要当个孤家寡人?若是真的不顾了,是不想顾了,还是不用顾了?
好啊,慕衡长脑子了,真是个天大的好事。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这下好了,兄弟阋墙的日子只怕也不远了。
长公主预备防患于未然,这事儿了了带她嫡亲兄长去景陵哭一哭,指着最小的墓穴对她阿兄说将这地方留给她,等她百年以后泉下尽孝。
然后指着门口一排相亲相爱的镇墓兽说多像你我兄妹二人。
这还拿不下她兄长?!
情分这种东西,可不止他们有,她不仅有,还只会更多。
长公主收起信笺,不知她那长于彩衣娱亲的嫡亲侄儿当如何。
敢装哭等她回京就把长枪插他床头去。
玄都观近在眼前,比她想得破旧许多。
也是,若是香火鼎盛,柳三也不敢藏。
下过雨的玄都观,香气淡了,风吹来都是新翻泥土与青草的气息。
长公主才下马车,立时有三人自暗中出现,一见她便行礼,为首那人在暗夜中,目光也足够骇人,“殿下,和楚侍郎派出的人兜了个圈子,人还扣在观中,约摸楚侍郎明日一早还会派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