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93)
可哪怕到了这难遇的吉日里,大雪也并未停下,等到了白日里定好的时辰,大雪已经能没过小腿,偏偏白雪依旧似絮,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抬眼望去满目皆白,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徽陵,银装素裹,倒是显得可亲了些。
因着这大雪,原本准备遵从祖制走水路送葬的队伍,如今只能顶雪走陆路。饶是如此,铲雪的人也是派出了一队又一队,才勉强为送葬队伍清出一条路来。
陛下穿着即位时穿过一次的正黑衮冕,端正立在主陵前,等祭礼队伍的间隙,同主墓前石刻的护墓神兽面面相觑。
思绪随着眼前冠上的串珠起起伏伏,他望着那灵柩同那漫天的雪,心底絮絮:阿耶,是儿子没用,还要阿音偷偷跑到您墓前来哭,儿子一定会坐稳这个位置,护住阿音与母后。
可他食言了,不仅没能护住阿音的那一份天真可爱,还拖累阿音被卷进朝堂乱局,成了他最趁手的一把刀。
连同阿音的姻缘,都一齐被他算计了进去。
“阿音,我原以为,我即便不是天下最好的兄长,也能排进前三,可如今才发觉,我是最差劲的兄长。”
长公主已经削好了梨,强硬塞进陛下手里,“你一直都是天下最好的兄长。”
“若无鄯州一行,我只怕要被算计嫁进世家装点门楣,不然便是和亲,彼时你我没有力量反抗,鄯州,是最好的打算。”
这事他们明明讨论过多次,兄长为何还耿耿于怀?
“从前那是没有法子,如今,咱们兄妹可大杀四方。”
长公主豪气干云,被人掣肘的难捱时光已经熬过去了,现下权臣,陛下想处理哪个,便处理哪个。
第53章 匣中玉特意留给我,竟然不上锁?……
陛下扑哧一声笑了,“喊打喊杀地,哪儿还像个公主。”
嘴上虽然责备,却没有半点真要怪罪的意思。
“进来够久了,去你殿中修整吧,我召几个大臣来议事。”陛下勾唇浅笑,瞧着好脾气的模样,实则下了一道逐客令,不容置喙。
兄妹二人分别,长公主转头时,两人的表情同时严肃起来。
“他/她起疑了。”二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长公主踏出紫宸殿时,围拢的朝臣已经散得差不多,连皇后也领着太子回去了,只有谢应祁,还站在原地见她出来。
眸中光彩大盛,快步迎过来,询问道:“陛下无事吧?”
好问题,这问题好到让长公主拿捏不准应当如何措辞。
“照他所说,受惊大过受伤。”可她还是不能放心,陛下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扯谎时,总是寻求与人对视,仿佛如此便能取信于人。
长公主朝谢应祁摊开掌心,谢应祁不明就里,满目茫然的模样有些憨态。
长公主叹口气,转而拉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谢应祁的的迷茫变作震惊,目光胶在二人相扣的手上,游魂一般被长公主拉着走。
这会儿哪怕是过鬼门关,他也能甘之如饴地走下去。
不知何处冒出来的丹雀,跟在长公主另一边,“主子,探出来了。”
“各家内眷入宫给太后请安,顺道拜见了皇后,皇后特意留了齐府夫人叙话,不知说过什么,齐府夫人走时,皇后赏了礼。”丹雀丝毫不耽搁将自己探得的消息一口气说出来。
拉拢皇后?
慕凤昭细细推敲起来,“这倒不是昏招,换我,我也这么做。”
一朝国母和柳氏贵女的双重身份在那里,值得结交。
只是从前齐府对她阿兄选柳家女做太子妃,而未选齐家女一事耿耿于怀,这才甚少走动。
如今才一破冰,便一起谋划这样的大事,还真是慌不择路了。
不过,如今陛下的刀已经悬在世家头顶上了,这元气大伤的两大世家不应当只有这一次不痛不痒的行辕刺杀吧。
毕竟他们手里,还有太子这张牌。
珣儿只需稳稳立在东宫,什
么都不用做也是这松散同盟的定海神针。
毕竟进可师出有名,退可明哲保身。
“齐庆的判决,下来了吗?”她舅父敢兵行险着,应当是为了长子,依她对中书令的了解,他必定蛰伏起来,静待时机。
“下来了。”丹雀将齐家的一切一并查了,“齐庆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谋杀皇亲这等重罪,判了秋后问斩。”
所以中书令这是慌不择路了?
长公主还是觉得不对,浸淫官场多年又深得她阿爷多年宠信的老狐狸,不该这般浅薄才是。
这么做,难道不是打草惊蛇?
还是他们此番不过试探,真正的杀招在后头。
见长公主陷入沉思,丹雀也不去打扰,目光移向一旁,神仪明秀的楚王像个孩童稚子,全然信任,心无旁骛地盯着……
他与殿下交握的手?!
丹雀目光灼灼,也盯着那一处,没防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得亏长公主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扶住。
“丹雀,去寻霜蝉领罚去。”分心至此,可是大忌。
丹雀叉手行礼,顺从至极,心底却将楚王骂了无数遍。
摆出这幅姿态给谁看!
连累她被殿下责罚。
丹雀退下后,谢应祁体贴道:“阿昭别动气,相信她绝非故意如此,不值得动怒。”
长公主闻言,深深看了谢应祁一眼。
“丹雀耳力极佳,你当心别被她敲了闷棍儿。”
丹雀腻烦见人,但喜欢偷袭。
“那阿昭会保护我吗?”谢应祁觑着时机,重新牵住长公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