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98)
只一幅画,她还是觉得轻了。
她原本想,在中秋夜将这画拿出来,谢家人口凋敝,想来谢应祁应当也许久没有好好过中秋了。
她来补上,甚好。
“还有,我本想同陛下请求就封。”京城事了,她想去蜀地看看,她姑祖母一心向往的蜀中封地,究竟是何模样。
再也不替阿兄收拾这烂摊子了,娶几个女人,杀几个朝臣,都随他去。
“可是袁大夫还没替阿兄细细诊过脉,我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这一手不在她意料之内,她阿兄既瞒,便不会只瞒她这一手,她心底总是不安。
“那等袁大夫诊完,咱们一起走。”谢应祁不值钱的模样写在脸上。
“现在只怕不易走了。”母后皇兄在上,怎么都不会允许她的婚仪办在封地上。
长公主一语成谶。
又一个大朝日傍晚,宫里传出来废太子的消息,圣旨以下,朝时还稳坐东宫的太子殿下,暮时便被贬为了雍王,陛下狠了心,要太子即刻从东宫搬出去。
向来稳得住的长公主殿下十日之内,第二次失态,砸了手里的茶盅,烫出好大一片水泡。
长公主带着一手水泡进了紫宸殿,冷着脸头一次对陛下行叩拜大礼,“臣妹相信陛下所思必然有出于大局的考量,但臣妹不得不多问一句,将来您这万里江山是要传到楚夫人肚子里那孩子手里吗?要他走您走过的老路,艰难地除外戚?”
楚夫人肚子里那孩子男女还未知呢,他倒是不怕楚夫人鬼迷心窍偷龙转凤。
陛下亲手去扶,长公主跪着不肯起来,期间陛下无意触到长公主手上的水泡,疼得长公主“嘶”了一声。
陛下即刻撤手,这才看见她这手心手背都不成样子了,“这是怎么回事?!鹿鸣坊的人和谢应祁都是怎么照顾的?莳墨传太医,传太医!”
“臣妹手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早晚都能好,可皇嫂和珣儿心上的伤,你便不管不顾了吗?”长公主抬眼谴责陛下,陛下不语,只伸了手去扶她。
长公主被陛下强硬地扶起来坐下,“你这当口来求什么情?不知道今日求情的都被我贬了官吗?你也想随一波?”
“贬吧,您连从无错处的儿子都说废就废,更何况是我这个成日无状顶撞您的长公主了,你既封得,便贬得,横竖我这一切都是皇兄给的,您再收回去就是了。”
陛下敲她一记,“孩子气!”
“连皇后与太后接到这消息都没敢前来触朕眉头,你倒是巴巴凑上来,生怕不被牵连。”
长公主将头扭到另一边,口无遮拦道:“牵连吧,您要夷我三族吗?您还在我三族里头吗?”
陛下叹口气,在一旁坐下,小心替她吹着手上的水泡,“刺杀的事有眉目了,与太子脱不开关系,证据确凿,这事是在大殿上报的,朕只能在殿上理了。”
陛下拿冷水浇在长公主手上,疼得她想撤手没撤动。
“别动!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长公主反问:“那您这儿子,您是不想要了吗?”
第56章 慈母心我不能让你成为我儿的威胁。……
“珣儿向来与你投契,我将他出嗣给你如何?算作我送你与谢应祁的新婚贺礼。”
不知是手上的烫伤疼得,还是被陛下的话惊到了,长公主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什么叫做新婚贺礼?这么大一个儿子,说送出去便送出去吗?
什么时候她阿兄也像她一样儿戏了?
手上的痛感再度传来的时候,长公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曾经以为楚夫人肚子里的那一个,是你给珣儿树起来的箭靶子,你可别告诉我,现在你要珣儿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腾地方。”
那这不就疯魔了吗?
纵然没人要求她阿兄如同阿爷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也不能色令智昏至此吧。
“珣儿手里有没有能刺伤君父的实力,你还能不清楚吗?就算他有,阿兄你自己养大的孩子,你不清楚他的品性吗?”
陛下不语,还在朝长公主的手掌吹气。
长公主依旧喋喋不休,“哪位从朝臣审的,臣妹请求复核也要与他对峙。”
长公主用力攥了一下自己的手,迫使陛下停下给她看伤的动作,与她对视。
“慕衡。”慕凤昭严肃起来时,眉眼很像先帝,连名带姓冷声唤他的时候,更像。
阿爷在世时,阿音就喜欢学阿爷冷脸训斥,这模样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我请的神医马上要来了,让她给你请一次脉吧。”
陛下脸上的温柔笑意裂开,他在阿音面前说什么都有被拆穿的风险,可又不能什么都不说,“窥探圣人脉案,这事要传扬出去,你这长公主是不想当了?”
“太子殿下都能被贬,更何况区区长公主。”长公主走到陛下正对面,强迫他面对自己,“我若是不同意出嗣呢?你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这个问题他可以回答,陛下揉了揉长公主的头发,“我会寻个由头将你们两个打包扔出京城去。”
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情况竟然这般糟糕。”长公主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我将彤卫留给你,你却决意将我排除在风波之外,慕衡,你还当我是你妹妹吗?”
长公主眼眶红了,下一瞬便能哭出来。
而陛下,已经许久没看到过她哭,也最受不得她哭。
“陛下,太医来了。”莳墨硬着头皮上前,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位尊神。
“宣!”陛下方才一瞬间的动摇被打破,他退至一侧,给太医们让出地方来给长公主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