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妾(190)
母妃明明说封了太医的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你收买的那些太医是谁的人?朕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就是偏宠偏信了薛氏与你。”中毒之后,隆盛帝就令人盘查内外,常伺候薛贵妃的太医受不住酷刑,招了个干干净净。
他宠爱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是鞑瓦人,他如今中毒,何尝不是上天降下的惩罚,他合该受着。
“父皇什么都知道……”鲁王瞬间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不仅是舅舅的棋子,也被自己的父亲放弃了。
挣扎这一场,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
如果他听命回了封地,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但没有人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隆盛帝咳嗽着下令:“来人,将这群反贼押入监牢待审,薛贵妃贬为庶人,赐鸩酒。”
“不要,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开恩……”鲁王拼命爬向隆盛帝,就在他的指尖要触碰到皇上的衣角时,却被赶来的禁卫拿下,拖着他往后退。
一寸之遥,父子情分断绝。
哭喊求饶声响彻皇城,在夜晚叫人胆战心惊,四处反贼收押,宫人已经开始打扫地上蔓延的鲜血,这场动荡,也随着地上的血迹被清洗而逐渐平息。
“咳咳……”隆盛帝弓起身子,咳嗽不断,“呈则,传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连夜提审薛家,势必要审问出其余鞑瓦细作的去处。”
鲁王不反,还不知道鞑瓦细作已经渗透大梁,若不能尽快查出这些细作,大梁江山迟早被人侵蚀。
谁又能想到,连皇子都有了鞑瓦的血脉呢?
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不知要造成多大的动荡。
裴长渊拱手应下,“是,儿臣遵命。”
“你们都下去吧,朕与平南公有话想说。”隆盛帝此刻已满是疲惫,但他还不能倒下,这个烂摊子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得收拾。
兵部尚书等人一一退下,裴长渊出了勤政殿,先是叮嘱了冯忠几句,又吩咐太监在这里守着,等平南公出来,就将其请去古拙堂,明思一定很想见他。
夜已过半,风荷苑内除了元朔和大郡主,无人困倦,每个人都心神紧绷,直到冯忠的到来。
“娘娘,大喜,反贼已被拿下!”冯忠气喘吁吁道。
“呼……”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众人面上先后露出喜悦之色。
就连看起来冷静的明
思,也悄悄松了脊背,抱紧元朔亲了亲。
太好了,你父王无恙。
冯忠喘匀了这口气又说:“明良娣,殿下请您和皇长孙去古拙堂。”
既如此,万良娣便带着大郡主先行告辞,文奉仪也离去。
明思穿上披风,让乳母抱着孩子,由蒋陵一行人亲自护送前往古拙堂,蒋陵今晚的任务就是保护明良娣,因此寸步不敢离。
到了古拙堂,明思却没见着太子,她还当太子出事了。
冯忠弓着身说:“娘娘勿忧,殿下好着呢,是皇上吩咐了殿下去提审薛家,得晚些才能回来,您稍等一会。”
冯忠伺候太子多年,是太子最信赖的心腹之一,他这样说,明思就放心了。
元朔已经睡着,冯忠命人搬来了摇篮,明思守在摇篮前,打了个哈欠。
原本是没有困意的,但现下得知一切顺利,紧张的心绪一旦放松,瞌睡虫也就找上了门。
她等了好一会,心想要不然先去睡会好了,但太子特意让她和元朔来古拙堂,应当有重要的事要说,还是再等等吧。
过了大半个时辰,明思接连打哈欠,眼角血丝遍布,外边终于传来动静,却不大像太子的脚步声。
她起身,正要出去瞧瞧,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撞进了明思的视野
屋内烛光明亮,将来人照得清清楚楚,明思瞪大了一双眼眸,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不敢挪动一下,生怕眼前的一切是自个的错觉。
平南公瞧见女儿的神态,挺直的脊梁突然垮了下去,酸了鼻子,向她张开臂膀,“玉团儿,爹爹回来了。”
熟悉的语气与熟悉的面容重叠。
明思的眼泪毫无预兆滚落,她蓦地前扑,将自己摔进了父亲宽阔的胸膛中,像个孩童似的放声大哭:“呜呜呜爹爹……”
父亲还活着!
明思浑身热身翻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往下掉,她已经接受了父亲离世的结局,但上天怜悯,竟叫她们父女重聚。
“好玉团,都是爹爹的错,让你受苦了。”平南公驰骋沙场多年,流血流汗不流泪,现下抱着哭泣的女儿,也跟着红了眼眶。
上一次哭,还是发妻离世。
他这一生,无愧天地君主,但他愧对妻子,愧对儿女,这个债,余生难偿。
听着父亲的话,感受着父亲的温度,明思哭到难以自抑,无论平南公怎么哄,她的眼泪都没有减弱的趋势。
这一年多来,她瘦弱的肩膀上背负了多么沉重的担子,明家,父亲,弟妹,孩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却只能咬牙忍住。
如今在父亲的怀里,她像是要把这一年多的委屈都哭尽,她褪去大人坚硬的盔甲,重新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
明思掉的哪里是眼泪,于平南公来说,这是割他的心头肉,他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甚至不敢用一分力道,只虚虚地搭在明思后背。
“玉团儿,爹爹不会再教你受委屈,不哭了。”女儿滚烫的泪水透过厚重的盔甲,浸透了他的心,听着她的哭声,平南公后悔刚才对信阳侯下手轻了。
“哇啊——”听到明思的哭声,睡梦中的元朔被吵醒,感同身受一般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