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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鬼(37)

作者: 一渊 阅读记录

段昀不敢耽搁,凝出两道鬼影守在床边,即刻下山进城。

天还没亮,家家关门闭户,段昀走遍小城街巷,瞧见一处挂着牌匾的医馆,立刻穿门而入。

大夫还在睡梦中,被一阵古怪的动静吵醒,继而听见有人催他出诊。他神志不清地爬起身,顺手拎起药箱,稀里糊涂地往外走。

他穿过黑漆漆的医馆大堂,出了门,走到街边被阴风一吹,瞬间清醒过来。他正怀疑自己梦游,脚下突然一空,像被人提起身子扔到马背上,猛地往前冲去!

他吓得魂不附体,忍不住尖叫大喊。

此时又听见那道声音,忽远忽近地说:“你莫怕,我请你出诊,不会害你性命。诊金先给你,待你为我夫人看过病,我便送你回家。”

大夫哪敢接话,心惊胆战地抱住马颈,生怕自己从空中摔下去。

此刻刚到寅时,星月已经隐没,朝阳还未冒头,山林里森黑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大夫看见亮着灯笼的小院,只当是鬼宅,双腿软得走不动路。

有道鬼影从后推了他一把,他顿时晕头转向,慌忙扶着东西站稳,才发现自己进了屋,双手扶的竟是梁柱。

屋里点着琉璃灯,身旁的桌案上放着药箱,还有一锭雪花银。

大夫瞪大眼睛。

真、真是请他诊病的啊?

“我夫人深夜发热,不知是不是得了温病,请大夫你来看看。”

话未落音,就见床榻间的垂幔掀开半边,露出被褥里的人影轮廓。

传闻有人梦中斩龙,那他梦中出诊也不稀奇。

大夫竭力安慰自己,屏息凝神,提着药箱走到床榻边。

出乎意料,锦被里躺着的既非妖魔,也非鬼怪,而是活生生的人。

面容藏在纱幔后,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唯独一只腕骨透红的手伸出锦被,搭在床沿。

“请诊脉吧。”

沉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大夫打了个哆嗦,赶紧坐到木椅上。他托起那只手,放好,专心号脉。

怎会是个年轻男子?

大夫心中惊诧,没想到鬼还有龙阳之好。

俄顷,只听鬼问:“怎么样?”

大夫谨慎地回答:“脉象像温病,诊病需望闻问切,我得再看看他的脸。”

浓黑鬼影站在床头,拉开纱幔,让病人的脸露了出来。

即使满面病容,也能看出他样貌俊美、气韵高雅,绝非寻常男子。大夫瞧一眼便撇开视线,唯恐冒犯,惹出祸端。

“这位公子体虚脉弱,似有旧疾。”大夫敛眉低目,“请问他是否从北方过来?”

“他确实身有旧疾,从京城来此地休养。”

大夫道:“北方天寒,腾州温暖,他远道而来,遭逢冷热忽变,外加旧疾未愈,就容易得温病。”

“病症严重吗?”

“这种发热不算重病,我给他开几副药,一日两顿,早晚煎服。若无其他疾病阻碍,三日之内必能康复。”

大夫说完,战战兢兢地瞄了眼鬼影。

只见鬼影欠身,将男子的手放回锦被里,仔细掖好被角,合拢床幔,而后才转向他:“有劳大夫。”

大夫提笔写完药方,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还有一事,需格外注意,你……你们近日,可、可曾……”

“不必忌讳,有话请直说。”

大夫硬着头皮问:“可曾行房?”

鬼沉默片刻,反问:“行房了又如何?”

此话问得大夫心梗,换成平常小夫妻这般问他,他定要斥责叮嘱一番,然而眼前的是鬼!

他没敢多嘴,只能委婉提两句:“行房过甚有损阳气,公子病弱,需休养生息。”

床幔里响起一声轻咳,沙哑低柔的话音飘出来:“多谢大夫,我记住了。段昀,送他回去吧。”

裴玉的温病来势汹汹,幸亏退得也快。

喝过两顿药之后,白天便开始退烧,盖着冬被闷出一身热汗,临近子时,体温已恢复正常。

裴玉稍微精神了一些,感觉浑身粘黏得难受,但段昀不让他深夜沐浴,唯恐再把人冻着。

暖炉放在榻边,段昀用浸透热水的帕子给裴玉擦身。他自知体寒,热巾帕层层叠叠裹住手,避免冰凉的肌肤直接碰触裴玉。

装着佛骨的小锦囊挂在裴玉胸前,佛光照着段昀焦痕蔓延的脸庞,他擦过裴玉汗津津的脖颈,正欲拈起锦囊往下擦,却被裴玉抓住了手。

裴玉倚在床头,想从段昀手中拿走巾帕:“我自己来。”

“怎么,害臊了?”

裴玉低声道:“我有手有脚,用不着你如此服侍。”

段昀笑起来,在热水盆里洗了洗帕子,然后指尖轻巧一挑,让锦囊落在裴玉肩上,接着给他擦洗胸膛。

“我就喜欢这么伺候你,乖乖待着,别乱动。”

裴玉攥住锦囊,用手掌遮挡佛光,尽量让段昀少受灼烧,认真道:“其实我已经好多了,依我看,这佛宝没必要时刻随身携带,不如先收起来。日后我若感到不适,再取出来也不迟。”

此话刚落,段昀果断否决:“想都别想!”

“……”

“裴玉,你以为我不了解你的性子吗?真按你说的那样,恐怕你能强忍到生魂离体。”

段昀说着话,手上动作没停,握着裴玉侧腰将人转过去,脱掉内衫,露出吻痕斑驳的后背。

裴玉淡淡道:“生魂离体不是正好?与你做一对鬼鸳鸯,省得体弱多病的肉身累赘。”

段昀气得牙痒痒,忽然低头咬住裴玉后颈,齿尖重重一碾,听到裴玉的闷哼声,才松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