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龙潆回到上清宫,照镜子看清自己的模样,不禁发出哀叫,玉骨正在柜子里翻找衣袍,跑过来问道:“殿下怎么了?”
龙潆连连摇头,撑在妆奁前抓着凌乱的发髻说:“我这张老脸怕是要丢光了,怎么能这副样子见楼池宫中的仙娥仙侍啊……”
璇瑰来天界探望兰阙,先到天书阁取了两卷上古典籍,顺势到上清宫小坐,本以为要扑空,不想龙潆竟回来了。听闻此事,璇瑰意味深长地说:“你的面子还是能保住的。”
龙潆坐在镜前任玉骨绾发,玩笑说道:“如何保住?我现在去把那四个小仙灭口?”
璇瑰极给面子地嗤笑一声,说道:“你与兰阙同房而睡,日晒三竿才衣衫不整地走出房门,此事怎么也比你失了仪态重大。”
玉骨手中的碧梳应声掉落,龙潆清楚地在镜中看到她张大嘴巴,愣愣问道:“殿下同白鹤仙睡……”
龙潆连忙施法封住她的嘴,懊恼道:“那会儿刚睁眼,还没彻底苏醒,忘记警告他们莫要乱传了。罢了,喜欢传这些谣言便叫他们传就好,我总不能挨个去解释,非要他们说一句我与兰阙是清白的。”
璇瑰风凉说道:“这下九重天怕是要热闹了,我来时还听到小仙侍窃窃私语,道昨日傍晚你与兰阙在丁香神树下缠绵得难分难舍。”
玉骨激动应和:“这桩事我有听闻!”
“停停停!”龙潆眉头皱出三道沟来,只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曾难分难舍?昨日我一路担忧着赶回,见到兰阙立在树下,心急之下不禁将他抱住……”
“你无需同我解释,我岂会不知内情?谣诼毁人,依我看明日朝会你便说上一句,这股风气定然立刻停止。”
玉骨赶紧捡起落地的碧梳,一副认真的神色,不再嬉闹。
龙潆转念一想,却放松下来:“区区小事,无需到朝会上言说。大抵天宫太久没有过喜事,小仙们难免期待,师父他活了那么久都不曾娶位天后,如今见我有意兰阙,他们自然不免躁动,大抵想看看天君婚仪的排场。”
说到浮帝,璇瑰意料之中地沉默下来,不曾接话,旋即拿起那两卷典籍,要前去探望兰阙,龙潆说:“我打算明日带兰阙回苍梧丘修养,有苍梧丘的灵力护佑,他或许能好得快些。”
其实她想的极为简单,苍梧丘有日月变换,白昼分明,兰阙昨夜痛得不知今夕何夕,错把晚霞当朝霞,她不愿再见到了。
璇瑰不置可否,应道:“未尝不可,丹墀居还是太过清冷了些,到时我便去苍梧丘与你们相聚。”
龙潆欲言又止,终是问出口来:“你可知乌邪箭伤的解法?”
璇瑰略作沉吟,答道:“或许你该问问那乌邪箭的主人,他定比我清楚。”
璇瑰此言无异于在让龙潆去找太初,她自然不愿意,含糊应了一声,与璇瑰一同出门,却不是到七重天丹墀居,而是去鼎元殿。
楼池显然预料到龙潆要来,提早用过午膳,就等着她。龙潆见他已经餍足,仙娥正端着玉盘陆续退下,脸上的假笑险些要挂不住,她专程选在午膳时间前来,就是为了蹭一顿饭,这番心思竟被楼池给识破了。
故而她只能饥肠辘辘地坐在那儿,同楼池说起公事,今日朝会上,派去地府的仙匠俱已返回天界复命,阎摩罗仍留在地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据下界地仙禀告,近些日子已经几乎不见厉鬼作乱,鬼魂早已被羁押管辖,还凡间一个太平,此乃好事。
楼池要与龙潆说的自然是那位消失的仙匠鲁衡,龙潆未瞒楼池,如实说道:“运送蚩尤血时,鲁衡身中乾坤置换禁术,盗走一箱蚩尤血,定有同谋。璇瑰仙子听到他与人交换赃物,鲁衡便想将璇瑰灭口……”反正如今鲁衡已经灰飞烟灭,无从追溯他如何殒命,龙潆果断将鲁衡之死揽到自己身上,“情急之下我只能出手了结他,为防止其他仙匠看出端倪,不得不将他化为灰烬,也省得再向他们透露更多。”
楼池忽然觉得龙潆有帝王心术,若换做是他,定会如实告知其他仙匠,可身为天君,是无需事事向下交代的。帝王之心必要海纳百川,若是与下属知无不言,这帝位岂不是形同虚设了。
第127章 金戈之期(21)二更
龙潆见楼池并未应声,继续说道:“璇瑰听见与鲁衡接头之人向西北方向而去,昆仑西北,正是弥卢,加之修罗族近日变动,倒是让我愈加肯定此时与弥卢山脱不了干系。”
她本来怀疑的是太初,不想楼池想的却是苍烨,答道:“不无道理,大抵正因苍烨在宫变中居于败势,不得不借身死遁走,再让人将他复活。”
龙潆呼吸一紧:“复活?”
楼池点头,幽幽道来:“蚩尤血,还真是个一旦现世必引发争夺的宝物啊。据说曾有一谪仙误入解州盐泽,枕蚩尤血大眠三年,意外重塑仙骨,后世之人暗中效仿,在水晶棺中铺陈蚩尤血,借此重焕新生。鲁衡所使的乾坤置换不过是普通禁术,上古三大禁术中有一种名叫‘焕骸术’,凶邪异常,能够强行复活天命已尽的真神,必需蚩尤血。可我活到如今上百万岁,还不曾见过成功施行此术之人,可见其中艰难,这箱蚩尤血若真由苍烨授意盗走,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太初逼宫弑父已经足够令她震惊,若弥卢山中还有人想用此等邪恶至极的禁术复活苍烨,委实令人恐慌,龙潆都不禁觉得后背发凉,此乃她的心惊所在。可她也不免放下些许心来,因楼池与他看法相同,确定此事与弥卢山逃脱不了干系,然要想成功施行焕骸术复活真神绝非易事,那么这箱蚩尤血便极有可能发挥不了任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