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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同人)太阳和他的反光(42)

作者: 柳暗花明又一刀 阅读记录

到那一天,或许——我就能回家了。

我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我将背包放下,从里面取出了那沓谱子。它们依旧很完好,上面那些音符依旧是我熟悉而疼惜的模样,我将它们捧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后低下头去,轻轻把脸贴在了上面。它们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歌,唱得悲伤、唱得颤抖、唱得我又一次回想起那日在刑场上看见的壮丽的日出。我寸寸抚摸过这些脆弱的纸张,看着它们一点点被最后的夕阳照成温暖的金橙色,然后慢慢转过身去,连同那封信一起,交给了那个始终站在我边上的姑娘手里。不知为何,我总下意识觉得将它们放在这里,能让我感到很安心。或许是因为这里能看见太阳,或许是因为这里离纷乱的战场和悲苦的人间更近一点,却又未曾被硝烟和鲜血污染过;又或许只是因为我希望能有一位神明——无论是哪一位,能听一听人们的悲泣声,看看他们遍体鳞伤的灵魂,和永远无法从阴影中走出的眼睛。

我闭了闭眼。那姑娘困惑地看着我:您……

我摇头,轻声说:能拜托你先帮我收起来吗?到一切都安定下来的那天,我会再来带它回去的。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底泛起了悲哀的涟漪。

对了。我说。这首曲子,还是不要叫这个名字了。我想一想……

就叫《太阳和他的反光》吧。我微笑起来。

钟声渐渐停了。我没有再去看那姑娘,只是重新背起行囊,走了出去。我如来时那般沿着石阶蹒跚地一步步走下去,每一脚都结实地踏在了这片苦难的土地上。

——当然,现在还没到那一天。

我买了一张车票,重新回了头。

——但是,会有那一天的吧?

后日谈

all太|冬日影

Summary: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太阳和他的反光》后日谈

#全文1.1w+,可完全独立阅读

#完全架空,请勿上升任何现实国家与战争。

第一章

我坐在缘廊的下面,一点点捋顺手上编了一半的细长草叶。

雨水依然淅淅沥沥地落着,在远处水洼上不断地打出破碎的涟漪。倒映在其中的影子也一起碎了,于是本该存在于那里的树和墙全都融成了一团灰蒙蒙的东西,让人看不真切。雨丝间带起很轻的风,吹过来,夹杂着一种湿润泥土会有的沉沉的味道。小时候我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可以窝在被子里和卡卡一起睡一下午;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要帮着做活了,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权利,因而也开始有些讨厌雨天了。下雨的时候,一切都总是会变得闷闷的。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的屋子传来,要我去帮她捏起饭团。我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将手里弄了一半的小东西装进口袋里,又理了理衣裳不小心沾上的毛。临近春天,卡卡掉毛掉得厉害,我当时一时兴起收集了一些,现在竟也派上用场,编进了草叶作的尖脑袋猫里。雨已经连绵下了将近两天,虽说是快到春季,但四处依然寒凉。我走进暖和的屋内,搓了搓在潮气里浸泡了一上午而变得冰凉的手,把木门拉紧。

捏饭团对我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的活。我很快便做完,又整整齐齐码在碟子里。母亲做的饭团总是比我在别人家见到的更大一圈,一人吃一个便已经可以很饱,装饭团的碟子也因此专门买得很大,甚至足够放得下五个饭团。只不过从我有记忆以来那个碟子里永远只装过四个饭团,多出来的那个总是单独放在客厅的一个小台子上,到了晚上或者第二天清早的时候才会拿回来分着吃掉。以前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六岁那年,那个小台子上多了一个相框。

相框的出现不是毫无征兆的。而是有一天、在某个午后,在那个我都已经回想不起来的时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站在玄关,身影挡去了所有本从门口透进来的阳光——那么高大;但他的举动与身形一点也不相配,半晌才从漏了气的沉默里掉出几个字:我来送信……节哀。我没能看清他的脸,而只看见了那身板正的军服。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留下,从背包里掏出一封信后就匆匆离去,和后来那位一点也不一样。

父亲、母亲、二哥从拿到那封信开始就一直在哭,但那时候我还太小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不停地绕着哭作一团的他们转圈,嘟嘟囔囔地问着,怎么都哭了?为什么哭?饭还没吃完呢……他们说没事,说等会再吃,然后就一把把我抱起来带回屋子去,让我和卡卡一起睡觉。外面的声音像那条我常去的小溪一样绵延,大多是呜呜的哭声,掺杂着我听不清楚的字词。有时候声音扬起来,又很快被另外的声音呵斥着压了下去。我面朝墙壁躺着,卡卡一直往怀里拱。那时候我是很费解的,因为我听得懂送信,却听不懂节哀。以往有人来送信,家里总是会热闹好一阵子,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些纸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在不是节日的日子里也舍得做上一顿丰盛的晚餐;可是这封信却带来了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的、雨水似的东西,一直下,一直下,下了几天、几月、几年,都一直未停。

那天的后来我终于沉沉睡去,但父母和二哥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叫醒我,睁眼的时候,天都黑了。卡卡还在睡,漆黑的安静里我听到风吹动珠帘的声音、树叶彼此剐蹭的声音、还有沙沙的像说话又像走路的声音。那种强烈的被抛弃感使我极度的不安,下意识下床推门往外走,可屋外更是一盏灯也没有。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在哭了,胡乱摸索着去点上了灯——灯光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桌子上依旧摊放着的中午的残羹冷炙,我或许终于是被吓坏了,甚至想不起来要继续哭,只是一直站在那,呆呆地,直到有人把我抱起来,开始慌忙地安慰我。他们像以往每一次那样故作责怪地质问空气:谁欺负我们乖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