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夫君黑化前(双重生)(80)
少年换了身鲜亮的衣袍,束起的长发中绑了两道发辫,其中串了小巧的玉坠,随着长发的微微晃动撞出细碎的声响。
熙国的男子常日大多以发带束发,及冠后换做发冠,姜满虽见过燕京城中的西京人,却还是头一次见洛长安的头发绑作这般模样。
而在她的记忆中,洛长安也总是穿素色居多,极少着这样鲜亮的颜色。
所以他立在门前,朝她弯着眼睛笑起来时,姜满微微恍了下神色。
洛长安同样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瞬华光,脚下顿住,迈不出半步。
直到魏澄推开门,左瞧瞧右瞧瞧,轻咳了一声。
姜满收回目光。
魏澄又朝洛长安那边看了一眼,抬手作请,道:“姑娘,公子,马车已备好了。”
前往别月楼的马车是明正司备好的另一辆。
为了配合二人伪装的身份,马车装潢精致华贵,一眼望去颇为铺张,姜满坐在其中,想起曾坐过的那辆装潢夸张的马车来。
行至别月楼所在的长街时正值日落月升,沿着长街一路前行,灯火愈发暗淡。
这便是唱卖将要开始的征兆了。
黑幕的深处隐隐传来丝竹声,姜满拨开车帘向外看,只见四周昏昏沉沉,远处光亮飘动,似有红白灯笼交错飘荡。
她望着融在夜里那一片沉沉郁郁的颜色,只觉得那灯盏的颜色森然骇人,没留意洛长安凝望灯盏时愈发冷寒的目光。
马车停在灯火寂灭的别月楼前。
姜满走下马车,望见楼前飘荡的,红白交织的绢幡,背后莫名起了一阵冷意。
洛长安立在她身后,上前一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姜满的指尖触到他指,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
他们虽然相处多日,洛长安却极少有逾矩的举动,她从他同样发凉的掌心感知到,他的心里并不安宁。
两只发凉的手靠在一起,竟也能燃起一丝暖意,姜满没有松开他的手。
别月楼中灯火满地。
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所奏乐声厚重而绵长,楼门口的小厮端详过二人装束,笑脸相迎。
他笑着迎二人进去,又瞥一眼他们身后穿作侍卫模样的魏澄,抬手向后拦了拦:“二位贵客,实在得罪,别月楼中只迎贵人。”
魏澄捏着拳头,险些跳起来:“你说什么呢!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礼!”
洛长安朝后瞧一眼,抬抬衣袖,朝小厮手中塞了枚金锭子。
小厮作拦的手放下了。
三人经小厮引路,沿着铺满灯盏的木梯向上走,行至二层,随便寻了间厢房。
正对厢房的门口,是一扇雕着山水的檀木屏。
檀木屏的颜色暗沉,经房内衰微的灯火一照,显出明暗不一的红来。
姜满看着屏风上的山水,想起一幅极为相似的山水画来。
可那山水画磅礴而恢弘,雕在屏风上,却只让人觉得诡秘怪异。
绕过屏风,临近栏杆处有纱帘作掩,纱帘侧的长案上已备了茶水,长案下放着只小巧的琉璃灯盏。
别月楼的唱价与寻常唱卖不同,交易之物并非全为金银,参与唱卖的客人落座在纱帘后,若遇见感兴趣的物件,只需点起琉璃灯盏,便有人前来记录筹码。
若筹码正中卖家心思,便能得到所售之物。
姜满坐在案侧,伸指在纱帘上轻轻碰了碰。
纱帘素净单薄,透过帘子正能望见楼下景色,故而能清晰得见,别月楼的厅堂正中是一座足有三层楼高的琉璃灯塔。
灯塔上坠了星星点点的小灯,唱价之物皆坐落其上。
一盏茶水递到眼前,洛长安的声音也落在耳畔。
“尝尝?西京的金丝茶,别月楼的主人……还真是有心了。”
姜满碰了碰温热的茶盏,目光却仍落在那座琉璃灯塔上。
灯塔上不乏古画玉器,但最高处的正中却悬着一只染血的利箭,暗红色的鲜血干涸其上,染透了箭头与尾羽。
第42章
姜满望着那支羽箭良久。
直到丝竹之音消散,一声惊堂木乍响,琉璃塔上灯盏俱灭,自其中燃起一盏小灯。
灯火映明第一件卖品,是一只羊脂白玉的雕件。
上品的羊脂白玉市面难寻,但放在别月楼中却算是寻常的物件,两只琉璃灯在角落亮起,惊堂木响,雕件很快被带走。
姜满回首饮茶。
金丝茶入口生香,微有甘甜,她浅尝一口,抬眼,望见洛长安压着冷意的双眼。
灯火映明琉璃塔上的一尊佛像,洛长安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上面,而是落在暗处。
落在她方才看过的那只羽箭上。
姜满转眼看出蹊跷,道:“今日楼主人选中的珍宝,是那支箭。”
洛长安回过神,目光触及姜满,眼中的冷一下子消散了。
他抬指轻叩了叩纱帘:“本该是一支箭,还有一幅画。”
姜满再朝下看去,灯火闪了闪,琉璃塔上亮起一幅山水图,正与檀木屏风上是同一幅。
姜满看向屏风:“是……宋清晚的山水图。”
洛长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清微君的山水图,可惜了,背后的人不是真心想卖,这幅画是赝品。”
姜满没留意他变换的称呼有什么差别,只重新朝下看。
楼中亮起星星点点的光,琉璃灯一盏接一盏摆在帘后,直到将整座楼阁映得通明。
清微君的画,果然千金难求。
姜满扫视一圈。
没有明灯的雅间数目极少,唯有她与洛长安此一间,以及与迎面正对的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