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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夫君黑化前(双重生)(94)

作者: 鱼苍苍 阅读记录

她依旧笑着,眼中却悲切,自顾自地说,“同样生在天家,我的父亲视我如无物,母亲又惯来偏心,从前偏心皇兄,如今偏心你。她的心从来不在我身上,她将嵌合兵符的钥匙藏在随身的珠串里,哪怕将它给姜满这个外人,都不愿给我这个亲生女儿。”

“瞧,我的命多轻贱,她恨我,所有人都恨我,恨我是个罔顾伦常的怪物,恨我不分是非讨好洛衍,恨我曾助纣为虐,害了我的血亲兄长。”

洛长安平静点头。

“是,所有人都恨你。”

他言辞冷淡,眼底却沁出一片猩红,“如果父亲还活着,他看到如今的你,也会后悔当初在淙明湖救了你,留下了半生的顽疾。”

“他也会后悔在筠山时信任你,以为你遇险是真,命宋将军前往相救,以至自己与姜侯爷被叛军围困,那样多的人因那场劫难而亡。”

长公主捻着燃香的手僵住了。

她怔然半晌,直到燃香烧尽,火星舔到她的指尖方才回过神来。

“是啊,好多人都死了。”

长公主松开手,香灰簌簌落下,“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的,洛宁。”

她踩过长案下的蒲团,走到案前,抚过长案,抚过香炉,又抚过案侧的烛台。

“你当真以为我冷心冷血,心中毫无情念么。”

她的指背摩挲过烛台,轻轻道,“十年,整整十年来,我总捱不过夜晚,总是做梦,每每午夜梦回,都是那些熟悉的影子……薛知州杀了我兄长,我便要他偿了命,太康人曾求薛知州,要用我兄长的命去换那些孩童的命,我便用那些孩童的命去祭奠……因果报应,苍天好还。”

“我把我的故人葬在这里,日夜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忘了他们,也不要忘了当年发生过什么。”

洛长安垂眼,看着微晃的烛台:“你的情念还真是违天害理,丧尽天良。”

长公主回过头来,平静地望着他:“我此生有憾,却从不曾悔,洛宁,你既与我一样痛了十年之久,我今日带你一同去找他们,你说,他们还会怨我么?”

话音落,她指节一勾,正要拿起烛台。

洛长安确早已看出她要做什么,动作更快一步,劈手夺下。

鸣镝一声响,软剑若游蛇窜来,循风颤动,横在长公主的脖颈上。

暗卫夺门而入,将人押跪在地。

烛台放回长案,磕碰出一声闷响,洛长安抚了一把案上的火油:“我说过,不会叫你死在这里。”

长公主的手臂被架住,抬首,瞥了眼立在身侧的少女。

“当真与她姐姐一样,是柄好用的刀。”

她转回头,“早知道当初,我不该问皇兄要什么兵马,该问他要来明正司才对。”

洛长安走到她身侧:“你手中若拿着明正司的令牌,便没机会活到如今了。”

长公主低低笑了:“是啊,不比你为了苟活明知故昧,向他俯首称臣,在他眼皮子底下演了这么多年的父慈子孝。”

剑刃没入长公主的脖颈一寸,洛长安视而不见,与她错身,向外走去:“皇姑姑,绍城是个好地方,途径燕京,正与太康地处相反,是一个没有人去过的地方。明正司早在哪里为你寻了间暗室,你若有梦,有憾,余生都到那里去做,去念罢。”

跨过门槛,侯在外面的魏澄忙跟上前,扶住他的肩:“公子,您已撑了这样久,左臂的断骨该立刻接上才是,马车侯在外面,属下这就为您处置伤处。”

洛长安却摇头,道:“我无妨,周瓷呢?可有找到那两个人?”

魏澄垂了眼:“周司使依公子所言去了别月楼……还没有消息,不过她临行前已施针护住了姑娘的心脉,只等拿到解药了。”

洛长安看着他欲言又止,心中猜出了八分。

他走出寺外,翻身上马:“处置好这里,我到别月楼去……”

“公子!”

马蹄溅起一路的落雨,由远至近。

着明正司衣袍的暗卫自马上跃下,半跪在地:“公子,周司使已拿到解药,命属下将这封信交给公子。”

洛长安垂手接信。

信纸薄薄一张,上书几列潦草的南越文字。

魏澄观察着洛长安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于是问:“公子,如何?”

“无事,欠了个难还的人情。”

洛长安合起信纸,攥住缰绳,“这里交给你和阮朝,处置后回客栈寻我们。”

雨已停下来,姜满依旧沉在那个无穷无尽的梦里。

鲜血流尽,她身上的力气一瞬抽空,自马车上跌落下来。

她跌回了另一个当年,又一次站在了那个抉择前。

洛长安接下巡视北地的圣旨,请她一同前往北地。

燕京城的一切都已安排好,洛长安派遣周瓷去了趟元陵,离开前,将一队兵马悄声交到她手中。

姜满应下了他。

没有挟持,没有意外,一路安稳,洛长安始终留在她身边,连处置事务也与她一同,恨不能时时与她相见。

直到他们安然到达了连州城。

季夏时节,连州城下了一场连绵的雨,落雨不休,直到他们停下脚步的半月后才休止。

鲜红落在水洼里,穿透积水,渗入焦黑的土地。

边线,沈将军与洛长安联手定下战策,一月之内连破两城,连州城却出了细作,挟持了将士的家眷,送来了写满威胁言辞的信件。

营地距离连州城有一段距离,前线尚在作战,细作打的便是扰乱将士的主意,五颗人头装在匣子里送来时,沈夫人当即按下了消息。